早有无数人想巴结唐芽都找不到地儿出力,如今好容易见他光明正大的对付谁,可不就乐了?
墙倒众人推这句话瞬间体现的淋漓尽致,几乎是一夜之间,朝堂内外就涌出来许多弹劾魏渊纵容其门人无视国法、横行霸道的行径,类似的折子几张案子都放不下。
皇太子能压住一时,却压不住一世,而且眼见着过年了,大家也都想有个结果。
谁都知道夜长梦多,更何况是这种要命的事儿,谁知道过年这几天会不会又生了什么变故呢?
焦头烂额的忙了几天之后,皇太子私下召见了魏渊,交了底。
眼下这种局面,想替魏渊保住现在的官职都不可能了,更进一步说,他进退两难。
弹劾这种事情,说白了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单看这把火究竟会不会烧到自己头上。真要下死命去查,天下就没几个经得住的。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若魏渊承认自己对弟子管教不利,那么他势必要被降职,能不能留在京城还不一定呢。可若是他想自保,也不是不能够,可说不得就得牺牲几个徒弟徒孙……
可退一万步说,就算魏渊自我牺牲,剩下那些突然失去了庇护伞的弟子和徒孙,真的就能保住吗?
谁能抵挡得住唐芽的全力一击呢?
没人,没瞧见自己跟他斗了这么些年,到头来不也败了么?
魏渊想了整整一夜,突然就觉得累了,真累了,整个人都佝偻了,脑袋上也冒出来好些白发。
就好像一直支撑他一刻不停连轴转的劲儿一下子就被抽掉了似的。
转不动了。
斗了这么些年,你说究竟图什么呢?
为国,为民?确实有那么点儿意思,可真要说全然为了那些个,他自己都没这个脸。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吧。
可就这么着,事到如今,自己手里剩下什么了?
财权富贵,他都有过,也曾显赫一时,可当初越显赫,如今就越发的显得凄凉落魄,就连记忆中那些差一点儿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回忆,也都隐隐带了点儿讽刺的意味。
当初笑的欢有什么用啊?关键得看谁能笑到最后!
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想了一晚上的魏渊一大早去找皇太子,对方见他这么早过来还挺激动,以为这是要殊死一搏了,哪知紧接着脸上的笑容就僵在那儿了。
“魏大人,您说什么?孤还没用早膳呢,有些耳鸣。”
魏渊呵呵一笑,拱拱手,道:“老臣要致仕了,殿下您自己多保重,凡事顺势而为,量力而行吧,老臣告退,祝殿下有个好胃口。”
魏渊想开了。说到底,唐芽自始至终针对的,只有自己,哪怕其他的几个学生也跟他不对盘,可不得不承认,唐芽那厮比自己的气量大,只要自己主动退了,放弃了,唐芽最多将自己的几个得意门生放到地方上做官,并不会赶尽杀绝。
可若自己继续挣扎,一个不小心,连自己带弟子,还有那些依旧年轻气盛,根本没来得及施展抱负的徒孙上下老小都得搭进去。
他不能再这么自私了。
皇太子跟自己不一样呀!
他是皇子,就算真耐不住性子造了反,最多也就是削爵圈禁,吃喝穿戴也不用犯愁,没准儿新帝施恩还能给他的子孙后代点儿面子……可他魏渊的弟子没这个面子,一旦落败,那就是个满门抄斩的结局!
就这么着吧,自己也一把年纪的人了,确实有些斗不动了。这一次输了,就算比年纪吧,唐芽熬也能熬死自己了!
说完,他竟然真就这么潇潇洒洒的走了,已经六十五岁的人了,瞧着腿脚竟还意外的轻便。
太子在原地站了半天,良久,小太监才战战兢兢的过来问要不要传膳,然后太子就一转身将餐桌给掀翻了,上头的梅花插瓶、碗筷、茶盏等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里里外外一群人听见动静全都跪下了,脑袋恨不得砸到地底下去,身上都跟着哆嗦。
如今圣人半死不活,始终吊着那么一口气儿不咽,却也死活不下旨,不知是剩下的他们兄弟几个真就叫他老人家这么瞧不上眼呢,还是另有打算,反正不管是所剩无几的几个皇子,还是朝廷内外加上后宫,等的都快把心肝脾肺熬干了。
九公主完了,皇后也差不离,皇太子的外祖家也被接连打压,能贬的贬,不能贬的也夺了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