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自己,并无踏入太学的资格。
游学,势在必行!
见他似乎很快便下定决心,山长微微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却更多的是欣慰。
杜文刚要走,又想起一事,站在原地踟蹰片刻,才小声道:“学生有一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山长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问,只把那几缕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胡须摸了几下,道:“若你想问潘大人的事,且不必开口了,他实在是位难得的君子。”
杜文一怔,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面上禁不住微微发红。
见他这般,山长反倒哈哈大笑起来,说:“素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杜氏狂生,如今竟也被此等琐事所困,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杜文越发难熬,只得硬着头皮道:“既是山长这样讲,便是学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罪过。”
“我并非怪你,”山长笑完了,冲他招招手,和颜悦色道:“他是个君子,这世上却非人人都是君子,你如今眼见着也能想事,不一味死读书,甚好。”
杜文干笑,心道难不成我素日里真的那般蠢笨呆板?怎得略一琢磨人情世故,身边诸人便都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
山长面容温和,便是不刻意笑,一双带了皱纹的眼睛中也透出暖意,叫人打从心底想要亲近。
他起身拍了拍杜文的肩膀,背着手走到窗边,望着外头万里晴空下的山景道:“你不必担忧他会因你是旁人的弟子便从中作梗,说来他也实在是个惜才之人,只脾气臭了些。”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潘一舟。
杜文揣度山长的语气,觉得这二人之前大约是熟悉的,只是不好细问。
山长呵呵笑了几声,又转回身来道:“说句不中听的,你此刻远未成长到值得他打击排挤的地步……”
直到杜文晃回宿舍,整个人还是晕晕的,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山长最后那话:
你此刻远未成长到值得他打击排挤的地步!
杜文忍不住将自己丢到床上,随手扯了被子盖住脸,羞愤欲死。
是啊,是啊!
杜文呀杜文,你算是个甚鸟物!不过小小秀才,值得谁花心思对付?当真是叫以往的好言语给冲昏头,自以为名扬天下了。
少时牧清寒过来找他,见他这样还以为外出游学的事被山长驳了,不由的一喜,伸手掀了被子劝道:“这回你可信了吧?”
“信了信了,”杜文有气无力的说道:“信了我实在是个傻的,也信了自己是个眼高于顶的混账狂生……”
牧清寒听得满头雾水,追问之下才弄清缘故,一时也有些讪讪的。
说到猜疑,他的心思更重,猜疑时难免更甚……
两人对坐无言,一时心思翻滚。
后面杜文果然沉下心来,又翻了诸多地理书籍和县志,又拜托牧清寒帮忙,找惯会走南闯北的老人询问许多事项。
事已至此,且知府大人同山长都阻拦,牧清寒便也不再劝说,开始尽力帮忙。
然后杜文就渐渐觉察出不对,怎得许多时候,瞧着这位朋友竟比自己更上心?!
他一问,牧清寒就爽快的说了:“我便与你同去。”
这回轮到杜文大吃一惊,连声道使不得。
回想起当日自己苦口婆心劝他的情景,牧清寒心中突然有一股莫名的畅快,反问道:“你去得,我怎的就去不得?正好到来年三月,春归大地,便是有灾情也可略缓和些,你我二人便一并出行。若你执意要在冬日使犟,我便是打昏了你也要将你绑在济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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