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过去了多年,我也会不会忘记家的模样,宋骊这样想着,现实却是到处都是似曾相识的房子,隐约自己的住处在左,在右,可终究还是没有找到自己以前的居所,更别提姑姑以前的住处。
“黑龙族的族长被处死后,黑龙族实际上已经散了。”
“我的姑姑?”
“你的姑姑也被处死了。这是我两年后回到天界才知道的事情。黑龙族群龙无,慢慢也并入到了白龙族,原来的黑龙府邸被拆除,改成了现在的模样。”
“当年这里生的大爆炸,后来怎么样了?”
“救灾,重建,由几大龙族一起出力处理好的。大爆炸的地方原先是黑龙府邸内的一片湖泊。现在是一大片湖泊,围绕着湖泊改成了很大的一片园林。咱们可以去看看。”
三个人慢悠悠地走在石子路上。沿途的景致一如当年,可是路上的人却多了,也陌生了起来。宋骊边走边叹息,直到那片波光粼粼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原来对面有一座山。比现在的山包要高很多。我常在上面玩耍,落叶的季节,山上的枯叶踩在脚下噼里啪啦响。”
“那座山也被炸掉了,这你应该知道,现在眼前的山包是后来重建时多出来的土堆成的。”
“这片湖确实大了好多啊,也难怪当年我在好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狂风呼号。”
“当年的场景我仍记忆犹新。其实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谁是罪魁祸,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也都选择遗忘了,这里也看不出有任何爆炸的痕迹了。”
“就不要再提以前的伤心事了吧,咱们去对面的长亭上走一走。”宋骊在水边的垂柳上切了一段枝条,拿在手里摩挲着,回忆着当年姑姑带她来这里的点滴。路上有好些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在打情骂俏,估计也是和他们一样从地界回来的人,这些年轻而无知的女子以为做了神的新娘便是什么无比荣幸的事,亦或是沉浸在少女的梦幻中,殊不知这水月镜花早就是悲剧的契机。亭子后面的山上不再有厚实的落叶,最开始的泥泞小路也变成了如今的石板砌成的阶梯小道。三个人坐在亭子里,一阵清风拂过,垂入水中的柳条便荡起一圈圈涟漪。宋骊指着湖面说“我想到那湖中间去走一走。”
“长亭的尽头拴着几只木舟,咱们去哪里划船吧。”
“当年我的姑姑抱着窝走到了水中央,我应该也能做到吧,呵呵。”宋骊从亭子的边沿翻身跃入水中,鞋底接触水面的前一刻便将两道冰棱直插进水底,她学着当年姑姑的模样慢慢走到了水中央,宋骊低着头看见了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那影子在她记忆里渐渐缩小,变成了自己才四岁时候的模样,那一年被姑姑抱着,那个看着深不见底的湖面而害怕的孩子,如今终于也成了独当一面的魔法师。宋骊展开冰蓝色的法阵,慢慢延伸到了半径五十米的距离,法阵上凝结出些许冰晶,慢慢坠落到湖底,而后,冰晶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从法阵中央插进湖底,形成了似法阵大小的冰柱。冰柱上凸起一根棘刺到她的手边,宋骊将棘刺折断,似一把利剑拿在手中。少年时参加比赛,与一位名叫南宫雁飞的研习武学的少年切磋过,从此便对武学有了些兴趣,闲暇时也学过一招两式。宋骊抬手舞剑,天青色的衣裙与晶莹剔透倒映着湖底蓝色的坚冰相得益彰。侧身捷如飞鸟轻,寒剑迅若游蛇舞。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剑舞罢,满地伤。冰面上被冰剑划出了许多弧形的剑痕。宋骊把剑丢在冰面上,让其与剑痕一起愈合进冰柱里,她站在冰面上许久不肯离开。
“她的剑舞好漂亮。快者疾如闪电,慢则弱柳扶风,没想到这样不近人情的人却也能有这样的心思。”二丫赞叹道。许多驻足的过客,年轻眷侣也着同样的赞叹。
“宋骊只是被她那错误的想法冲昏了头,若是能及时回头,宋骊一定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我却不及她半分聪慧。”
“只求问心无愧便好,不与他人相提并论。”白鸣说着便飞到了冰柱上,徒留二丫一人在岸边。“我怎不知问心无愧?同在一处屋檐下,我又怎么做得到呢。”
“很漂亮的剑法。宋骊。”
“并非舞给你们看的。”宋骊甚至没看着白鸣,道,“测测你的水平如何!”她打了个响指,冰柱只在一瞬间便消失了,只留下松林脚下一根小到只够让她双脚站立的冰柱。“吓死人了,这不好玩。”白鸣扇动背上的翅膀,保持着双脚与水面平齐。“你怎么把二丫一个人晾在岸上?要来也带着她啊!”
“那我去把她带过来吧。”
“不用了,回去吧。你得记住了,二丫才是你的妻子,我不是!”
“你不是同意了嘛!嘻嘻。”
“滚蛋。”宋骊没好气地说着,又踩着冰柱回到了岸边。随后三人又在山上走了走。山也不是以前的山,终归是没什么看头。三个人回了家,而后三天,白鸣又带着两人在各处名胜地走了走,可惜宋骊压根没有兴趣,可是二丫打小没出过山门,哪里见过那些嶙峋的怪石,奇异的地下洞窟,她的兴奋却因为白鸣不断地劝慰宋骊而只能憋在自己的心里。她有些不满,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不满,然而那作为神的妻子的名分似乎给了她一些自尊,拥有能够嫉妒的权利。宋骊偶尔能瞥见二丫以奇特的眼神看着她,她当然不已为意。宋骊不想和白鸣瞎逛,之前也问过白鸣她的父亲和姑姑的尸体在何处,白鸣说因为罪大恶极,被一把火烧了。宋骊听到那这样的话顿时觉得气血上涌,头脑晕眩,古语有言死后灵魂寄于肉体七日得以再入轮回。姑且不说这是真是假,便是一把火之后,连坟茔也不配拥有这回事,就足以让宋骊恨透了那些古板又恶心的龙族。宋骊只能将恨藏在心里,在天界她做不了更多的事情。她想找到维持天上结界的那几个人,想要到天界的边界去看看,她已经有了要离开的打算。白鸣的寸步不离让她觉得烦躁,她提出了想去找自己的母亲的想法。白鸣告诉了她关于她的母亲还活着的事实,至于人在哪里却无从知晓。宋骊道“只要还活着,应该就能找到,我想借此机会去找找她。”
“你现在是人类的身份,若是出远门的话还是得有人陪伴着。”
“你多陪陪二丫吧,找另外一个人来盯着我就好了。”宋骊道,“过着这样的日子我还能期望幸福?”
“若是你没有了离开的打算,我便放任你自由,哪怕你离开白王府邸自己生活都不是问题!”
“我跟你说笑的嘛!”
“我跟你是认真的!”
“除了你爹娘,随便找人跟着我就好了。最好找个姑娘。”
“我让青梅跟着你吧。那丫头话不多,不会讨你嫌。”
“话多不要紧,会闭嘴才好。”
“还怕有什么秘密被她听去了不成?”
那丫头名为青梅,穿着也果真如青梅般满身青色。一如白鸣所说,只是做事,极少说话。宋骊犹记得当初姑姑是因为不想嫁人才在黑龙府邸做起了侍女。于是宋骊问起了这回事。她对青梅道“作为龙族,你怎么会甘心做一名侍女呢?你难道不会魔法吗?”
“你这会问起我这样的问题?你难道来自地界的很高贵的氏族吗?你们地界的侍女是很卑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