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勇也不客套,坐下来当真大口吃喝起来。
人多吃饭香,方天朗见他这样也是胃口大开,跟着吃了个饱足。末了一边喝着茶水解油腻一边问道,“昨日那个差点儿被我踩到的小丫头没来讨银子?”
方勇想起季秋竖着中指的古怪模样,忍不住笑应道,“兄弟们本来也猜着她会要多少银子,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来。许是他们知道了咱家的名头,害怕了吧。”
方天朗闻言下意识抬高了下巴,但转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冷了脸,“哼,要不要银子可不是她说了算的。本少爷难道还缺她这几两银子不成?一会你去账房取十两银子给那丫头送去,省得他们在外边败坏连家的名声!”
“是,少爷。”方勇应了,起身行礼就出去了。待得走到院外,他忍不住回身瞧了瞧院角那棵已是开始发新叶的石榴树,心里微微叹气。
若说自家这二少爷也是个可怜人,明明读书习武都要胜过住在皇都的那位大少爷,但偏偏是个生母不详的庶子。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有哪个主母能容得下一个聪慧的庶子,特别这庶子还很得老太爷的喜爱。所以,自小这位二少爷不是下水摸鱼差点儿被淹死,就是走路差点儿把自己摔死。若不是老太爷早早把他送来这偏远的甘沛县,怕是如今早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也正因为如此,好好的少年虽然聪慧又俊朗,到底因为自小没有亲人在身边,性情难免有些阴郁多疑。若是将来娶个好女子为妻,生儿育女,还能改变一些,否则就真是太可怜了。
这般想着,他又摇了摇头,作为一个护卫,他实在想多了。老太爷那么疼二少爷,又亲自安排他跟随护卫,定然也会为他安排好一切。他只要忠心,尽职尽责就是了…
季冬和季秋忙碌了大半早晨,才卖了半桶汽水,眼见太阳升高,客人也越见多了,两人都露了喜色,盘算着能不能赶上周大伯的骡车回家。
正这时,方勇就惦着两只五两的银锞子走了过来。季冬眼尖,几乎立刻就认出他昨日跟在踩踏妹妹的那个富家少爷身后,于是下意识就把季秋掩在了身后,一脸戒备的问道,“你有什么事?”
季秋正想要偷偷数数钱匣子里的铜钱,突然听姐姐这么问就扭头去看,结果却被方勇手里的两只银锞子吸引住了。
“这位姑娘不要害怕,我不是来吵架的。”方勇虽然同季冬说话,眼角可是一直盯着季秋,这会儿见她白皙的小脸鼓着,一双大眼灼灼放光,同那林中松鼠见了松果一般模样,于是忍不住就笑着把银锞子递了过去,“我们少爷对昨日差点儿伤了姑娘,很是内疚。听门房说你们昨日并没有去领压惊银子,这才吩咐我送了过来。”
昨日听得季安说起方天朗的身份,季家三兄妹就打定主意不要银钱了。也许方天朗确实如同市井流言里那般虽然行事不羁但本性不坏,然而季家只是小门小户,没有钱财没有权势。万一,连家背地里却是狠毒恶劣,表面道歉赔银,背地里却下黑手,季家岂不是倒霉了。所以,方家的银子怎么都不能收。
季冬平日为了护着妹子,强自装作泼辣样子,但她毕竟只是个农家闺女,见识短浅,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也不知如何处置了。
倒是季秋眼珠儿转了转,从阿姐身后探头出来应道,“这位护卫大哥,昨日的事说起来我也有错,过去就算了,没想到方少爷这般客气。街坊们传言方家世代功勋,行事仁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也没受伤,我们不好接这银子。”
说着话,她又扫了一眼自家的小摊子,笑道,“倒是护卫大哥一路走来,怕是渴了吧。我们姐妹做了一种果味汽水,解渴又凉爽,护卫大哥尝个新鲜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