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起头,只见一队喽兵正朝他们走过来。这伙喽兵和普通土匪的装扮不太一样,一个个穿着紧身的皮甲,里面衬着红色的战袄,褐色的裤子,腰扎青色的英雄带,脚下的黑皮靴擦得锃明瓦亮,手擎红缨长枪,挎着制式的腰刀,不细看,还以为是正规军。
众人见状,急忙立身垂手站好,这伙爷他们可惹不起。
这队人马是二当家的贴身卫队。二当家赵戎是鸡头山的神话,这位爷乃三代将门之后,上山之前是南汉国最精锐的黑甲军的副都头,弓马娴熟,勇冠三军。
赵戎有本事,可脾气也大,说好听的这叫做有个性,但实际上就是二。在体制中混,有个性就等于找死。
赵戎看不惯那些官僚,“娘的,枪都不知道拿哪头的货,还跟老子谈兵法。”赵戎冷眼看着正在滔滔不绝的古都头心里恨恨地想。赵戎从第一次见到古都头就讨厌他,现在更讨厌。
很简单的一次换防,不到十天的路程,本来应该象郊游一样轻松惬意的,没想到第四天上就被北蛮国的骑兵给堵了。指挥使李贵当时就吓慌了,立即下令扎营,严密防守,静候援军。
赵戎恨死李贵这个穷酸了,若不是这货非说什么塞外草原风光无限,要吟诗作赋,生生耽误了一天时间的话,现在他们早就到养马堡了。前方的斥候传来了消息,堵他们的不过是一支北蛮的游骑,只有千人左右,而且他也曾带着一小队人马,和北蛮的前哨接触了一次。据他判断,只要全军倾力一个冲锋,就算歼灭不了这支队伍,至少也能将其冲散,这样就算是耽误了一天时间,他们也能在北蛮大军赶到之前,把主力拉进养马堡。养马堡虽小,但毕竟经营多年,墙高沟深,防守起来可以以逸待劳,就算是北蛮主力赶来,撑上二三个月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如今却偏偏要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安营扎寨,还腆着脸说兵法有云,云你娘个大头鬼啊!赵戎经常想,是不是当今圣上曾经被驴踢了脑袋,不然怎么会安排象李贵、古都头这样的文人来当军事主官呢。
“嗳,我说那个谁,”古都头很轻佻地用手指点着赵戎,刚才他在讲话时,就注意到这货七个不忿八个不服的,心中着实地不爽,“刚才我说的都是指挥使李大人的指示,尔等定要用心领会,若要误了指挥使大人的大事,留心你们的狗头。那个谁,你把你的人看紧了,若再私自行动,军法从事。”
“谁长着狗头,我看你才是狗头,丧家狗的狗头。这么几个蛮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我看还真不如一只狗。你也不必扯虎皮作大旗,这么打仗,还什么指挥使,我看是吃屎还差不多。”赵戎说完,周围的将领都忍不住想要笑,可这毕竟涉及到上官,上纲上线起来,那可不是玩的,于是只能使劲憋着。
古都头的脸都紫了,浑身哆嗦着说“你,你,好无礼,竞敢如此抵侮上官,反了,真是反了,来人给我拿下。”
左右听令,正要往前,但看到赵戎一脸的铁青,心里就先怯了三分,再看赵戎身边的部下纷纷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刀把上,随时准备拔刀砍人,就更加迟疑着不敢上前了。古都头见军士不听令,更加恼火,只身往前疾走几步来到赵戎面前,扬起手里的马鞭,厉声喝道“打死你这个贼叛军。”
书生几乎就是孱弱的同义词,凭古都头这点斤两,和赵戎动手,真的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赵戎微微一晃身形,将鞭锋躲了过去,接着踮步上前贴着古都头,左手掐住他的脖子,扬起右手,实实地给了他一个大嘴巴。这一嘴巴把古都头抽成了古陀螺,滴溜溜转了四五圈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好使,若是常人被这样一打,怕是早就蒙圈了,可古都头的脑子却一下子清醒过来。再闹下去,自己肯定会更惨,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从地上站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夺路而出,直到跑出了军帐门,才回过头来,指着赵戎恶狠狠地道“你这厮给我等着。”
看着古都头的狼狈样,大家再也忍不了,一起哄堂大笑起来。
李指挥使和赵戎共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赵戎的火爆脾气是知晓的,平日里这厮目无尊长,不服号令他都忍了,当然这并不说明李大人是个很大度的人,只是因为赵戎没直接惹到他的头上罢了,所以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赵戎明明知道古都头是自己的小舅子,还敢如此嚣张,这就是*裸地打脸,而且打的是他堂堂指挥使的脸。
“临阵斩将,不祥。”李大人不愧是朝廷培养多年的资深官员,虽然心里恨不得立即将赵戎拿来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静如止水。听完自己小舅子的哭诉,李大人断然拒绝了下面几个将官的提议,“各位休要多言,如今大敌当前,一切以战事为主。赵将军是我军中翘楚,万不可因几句口舌,便做出这等自断臂膀之事。”众人听了,面露愧色,素质,什么叫素质,李大人这才叫素质!
赵戎昂阔步地走进了指挥使的大帐。李指挥使下的令,请赵将军进帐议事,李大人把请字咬得很重,所以去给赵戎传令的士兵非常客气。这基本上在赵戎的意料之中,大敌当前,放眼这近万人的军中,谁敢立马横刀,除了自己怕没有第二个人了。“用得着老子,就别跟爷得瑟!”赵戎有些得意地想。
“来人,给赵将军看座。”李指挥使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赵戎也不客气,大刀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座。赵戎的行为让帐内众人感觉极度不舒服,能在这个营帐里混的,哪个不是十年寒窗,三篇文章打熬出来的,无论怎样也临不到一个死丘八放肆吧,心中立时对其生出许多不满来。
见赵戎坐定,李贵看了看众人,接着道“好了,现在赵都头也来了,我们继续议事吧。”说完,转过头来,面带微笑地看着赵戎,“如今我军为北蛮兵所困,战守两难。都头乃三代将门之后,久经沙场,不知对此事有何高见啊?”
“高见谈不上,两军遭遇,勇者胜之。”赵戎本以为李贵找他来,是为自己小舅子出头,找自己麻烦呢,没想到,李贵对此事却一字未提,而是问计于他,这大出了他的意料。原来准备好的种种对策各种措词,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落的感觉。若李贵突然问别的事情,没有经过事先准备,赵戎可能会手足无措,不知所云,但好在李贵问的是争战之事,对赵戎来说,这可就是道送分题了,所以不假思索,信口道来,“如今,北蛮国与我军对峙,我部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所以,我们应该掌握主动,全军出击,方为上策,若一味死守,则先机尽丧,等北蛮主力赶来,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赵都头分析地极是,本官也有此意,但北蛮骁骑狡猾如狐,若我军全军出动,其必先逃遁,再行袭挠,到时,我军尾难顾,左右不支,可就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了。”张贵叹了口气道。
“无妨。”赵戎胸有成竹地说“我们可以选精骑一队,与其主力绞在一起,然后再全军出动,对其进行合围,则大事可定。”
“妙啊!”李贵抚掌大笑道“赵都头果然是计高一筹。如此,众将官,何人愿带兵深入虎穴,立此头功?”
此时,大帐之内一片寂静,众人神态各异,但流露出的情感却是出奇地一致,谁愿意去送死谁去,反正老子不去。
李贵把脸一沉,厉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尔等饱食朝廷俸禄,如今就是这样报效天家的吗?”帐中诸人又不是第一天才从政从军的雏,任你把喉咙喊破,我自岿然不动,你又能奈何?可赵戎却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高规格的议事会议,见无人接话,就坐不住了,于是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末将不才,愿领命。”
李贵自然大喜,立即传令明日五更造饭,着赵戎自行挑选三百精骑前去迎敌,其余人马等赵戎信号后,全军向前,违令必斩!
信心满满的赵戎一马当前冲向北蛮骑兵的营地,这下轮到北蛮兵郁闷了。北蛮骑兵主将萧定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干哈啊,这是?平日里这帮小南蛮见到他们,只会嫌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这次竟然主动冲了过来。这帮家伙不会是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了吧,今儿咋闹得这么欢腾呢?
事过反常则为妖。萧定南断定此中定有阴谋,不敢大意,当即吩咐吹响号角,让儿郎们上马准备迎战。
赵戎带着人马并不与北蛮兵硬碰硬,稍一交手,便拔转马头,从敌军空隙中穿插而过。这样来回冲击了两次,萧定南笑了,暗道“原来这帮南汉兵目的是扰乱自己的阵脚啊,这可真是可笑,要讲袭扰,我们北蛮可是玩这个的祖宗。”于是,将手中的令旗一挥,号角之声再次响起,北蛮军闻令,立即分散开来,几人一个小队,猛力冲击,就象一把把锋利的匕捅进了南汉骑兵的阵形,只四五个回合便完成了对南汉军的分割包围。赵戎一见得计,心中狂想,抽出一支响箭,朝着天空射出去。
萧定南被响箭出的尖利声音惊醒了,“不好,中计!”现在他才算明白闯进来的这伙骑兵的真正意图其实是为了缠住他们,急忙大叫道“全体收拢,结阵。”但此时,双方已成胶着状态,要想集合队伍,谈何容易啊!
正当萧定南暗暗叫苦之际,前方哨骑回报,南汉军大营营门紧闭,压根没有要出动的意思。这就怪了,萧定南听了哨骑的报告真是没主意了,这究竟是几个意思,总不能说这帮家伙冲进来就是专程来送死的吧?
萧定南想不明白,但赵戎却慢慢想明白了。“兄弟们,咱们让李贵这只老狗给阴了!”赵戎突然绝望地狂喊,“李贵匹夫,我定取尔狗头。”
说归说,骂归骂,赵戎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急忙从箭壶再次抽出响箭,朝着天空连射三箭,示意手下立即分散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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