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严律说“好,接下来请大家转向后面”的时候,她大大咧咧反跨过椅子,正面面朝背后,坐了下来。
全班换方向的嘈杂中,只有边赢没转过去,一点角度都没往后面偏,他维持着原姿势,背脊半歪斜着靠在椅背上,手在把玩一支水笔,翘着二郎腿,其中一只膝盖超出桌面,整个人看起来特别闲适。
连眼神也是散漫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饶有兴致,打量她,似是好奇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两个人直勾勾地对视,成了高二四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公开课最讨厌的就是突发情况,严律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但又不能发火,只能耐心地提醒:“大家往后转哈,因为我们这次要从后往前传。”
边赢这才给面子地把脑袋往后偏了一个45度角。
严律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好,那我们就开始了。”
全班半数以上的人都在憋笑。
与前次一样,严律分发传话内容的纸条,第一个同学背下来以后,以悄悄话形式说给下一个同学。
云边刚才那遍没见着,这回面朝背后,才知道边赢是怎么和后面的男生交接的,他只把头往后拗一点,就当是配合悄悄话了,他这种嫌弃的架势,他后桌哪敢贴着他的耳朵跟他说话,甚至不敢让自己说话时呼出的气喷到他。
在这两人的交接过程中,叶昂然及其后桌是听得清清楚楚,但凡边赢不是边赢,他的组都得惨遭举报导致淘汰,但是边赢是边赢,所以也叶昂然跟后桌两个人默契地选择了装聋作哑。
边赢听了一遍听懂了,耳聪目明的架势跟前一轮听两百遍都百搭的老耳昏聋大相径庭。他从椅背上直起腰,双臂交叠着搭到桌上,两肩因此耸起来,他上身往前倾,拉近了与云边的距离。
他身上的气势逼近过来,云边有那么一个瞬间本能地想后退,但只是一瞬。直面,她记着,所以她没有动,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边赢朝她动了嘴型,悄悄话的音量,是气音。
云边完全没听清,不知道他说了点什么,试图凭着记忆拼凑,也是无果。
“没听清?”边赢看出她的眼神迷茫。
云边颔首:“嗯,麻烦你再说一遍。”
敬语都用上了。边赢还算配合,伸出一只手掩在嘴旁,遮住了周宜楠和叶昂然的视线。
他不说话,等她把耳朵靠过去。
云边不跟他扭扭捏捏,照办,反正速战速决的好。
云边靠近了两次,终于凑到他满意的距离。
他也朝她再凑近些,开始传话,云边只知道他在说话,但他具体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清。
而且耳朵是她的敏感部位,边赢靠她那么近,唇峰都快贴到她耳朵上了,说话的时候,呼吸带动的气流涌动,热浪般一阵阵拂过她的耳畔,耳朵泛起难以名状的痒意,一直深入到骨髓里头,沿着四肢百骸流淌,如果她脱下校服外套,一定能看到自己手臂上竖起的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云边强忍着不适,继续听下去,只要能听出一两个关键字,她说不定就能猜出大致的原句。
边赢说了个需要翘嘴的音节。
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廓。
那四肢百骸弥散的痒达到巅峰,冲破生理极限。
本来就只需要一根稻草就能压垮那只骆驼,更何况是加了一块巨石。
云边像一只受了惊的猫,捂着耳朵,身体后退,仓皇躲避。
边赢却没事人似的,问道:“听清没?”
云边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扭向了身后。
边赢看着她和她的前桌交头接耳,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他压根就是念咒语似的胡说了一串字符,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她听清了。
她听清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