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世界是单纯而美好的,小妮不会想到爸爸所说的留她玩几天只不过是权宜之策。如果说接女儿之前马建钢还有什么顾虑的话,自从见到女儿起,他就已经开始改变了主意。
女儿的到来,使一向沉寂的屋子里有了生气,亲情的回归,更是令马建钢备感温暖与欣慰。看着女儿天真可爱的小模样,马建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那是一种复杂的感觉,既觉得幸福又有一丝的遗憾。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这些年来,由于自己一直忙于生计,错过了多少陪伴女儿成长的时光啊。如今,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身份的转变,他早已不是那个从前的那个马建钢了,他不允许自己再让这样的遗憾持续下去了。好不容易才把女儿接回到了身边,怎么舍得再把她送出去呢。他心里明白,一旦自己心软把女儿还给陈小莲,那下次再想见到孩子就很难了。
马建钢虽然嘴上给女儿说会打电话给陈小莲,但实际上他早就悄悄关了机,因为陈小莲一直不断地打过来电话,他唯恐一不小心被小妮听到。好在,女儿已经相信了他的话,不但欣然接受了儿童套餐,还答应留下来陪他住几天。
接下来的两天,对于马建钢来说弥足珍贵。马建钢和冯丽丽放下了手里的一切,一心一意地陪着小妮去游玩。
这些年,陈小莲一直处于疲于奔命的境地,根本没有闲功夫和经济能力陪着孩子出去玩耍。所以,无论走到哪个景点,小妮都觉得特别新奇,一路上又是唱又是跳,显得非常兴奋。尤其是进入神奇的海底世界之后,走在用玻璃围起来的通道里,两边以及上面游动的形态各异的鱼儿更让小妮惊奇不已,胆小的她不停地拽着爸爸的手去触摸两边的玻璃墙,每当有形状怪异的大鱼向她游过来,立刻又尖叫着扑到了爸爸的怀里。
陪女儿的这两天,也是马建钢这几年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光。自女儿生下来后,他平生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感觉。一路上,他感慨万千,思前想后,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女儿留在身边。眼看着第二天早上就要送小妮回学校了,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顾不上歇息,又带着小妮一起去了“爱琴海”。为了解决小妮上学的事情,冯丽丽托了一位在教育局工作的顾客找关系,一家市级重点小学的校长答应可以接收小妮插班。马建钢为了落实此事,晚上特意在店里设宴款待各方人士。
马建钢一行三人到达“爱琴海”时,正值晚市启动时分,酒店大门两侧的迎宾员正笑盈盈地迎接着八方来客,看见了马建钢和冯丽丽走了过来,立刻双手交叉垂在胸前,微微弓腰,齐声招呼道“老板,老板娘,晚上好。”
马建钢抬抬手,用眼神表示了一下回应,大步流星,气宇轩昂地迈步而入。被冯丽丽拽着小手走在身后的小妮,瞪着大大的眼睛,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她悄悄抬头瞅了一眼冯丽丽,只见她抬头挺胸,妆容艳丽的脸上荡漾着一种自信的光芒。小妮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她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整个大厅里熙熙攘攘地坐满了人,一切看起来似乎和以前一样,但细心的小妮仍然觉得哪里怪怪地,如今的这个”爱琴海”好像和妈妈上班时又有点不一样了。
更让小妮觉得惊奇的是,酒店里的服务员见了马建钢,也是赶忙弓下腰打招呼,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而马建钢进了酒店,并不像以前一样拐向后厨,而是径直就走向了通道后边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陈设与过去有了大不同,先映入眼帘的是迎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紫气东来”,也不知道出自哪个大师之手。以前靠墙摆放的那个布艺的长沙换成了两个单人皮沙,打了蜡的朱红色的皮面看上去锃明亮,显得很上档次。屋子中间的那个木质办公桌也换成了大理石台面的茶艺桌,天然的纹理给人一种自然厚重的感觉,朴实中透出一种奢华。庞大的桌面中央有一个精致的茶托,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茶具,桌子正后方是一把皮质靠背椅,周围则随意摆放着几把半包围的实木扶手椅。
马建钢沉稳地走到靠背椅落座之后,冯丽丽立即手脚麻利地开始煮水沏茶。她翘着兰花指娴熟地开始温杯,先把茶壶放入茶洗中,用沸水烫洗,再用茶夹将茶杯逐个夹起放入茶洗中,用沸水仔细烫洗了一遍,接着取出茶壶茶杯,用茶匙将茶叶投入茶壶中,然后慢慢注入了开水,稍等片刻,大概几秒钟的功夫,立即将茶壶里的第一道茶汤倒掉,继续又往茶壶中注入开水进行冲泡,盖上壶盖耐心焖泡了一会儿,才逐一倒入小茶杯里,用夹子提着杯沿送到马建钢的面前。
小妮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留在幼小的她的记忆里的是,爸爸马建钢应该去的地方是后厨,而这间办公室她也曾来过多次,那时候每当妈妈忙起来时,就会把她关在这间屋子里等候着她下班,办公室里的布置也不像现在这样奢华。
等到冯丽丽沏完茶走出办公室后,小妮终于忍不住了,绕到靠背椅的后面,趴在马建钢的耳边,好奇地小声问道“爸爸、爸爸,那些人为什么要叫你老板呢?你现在不用去厨房炒菜了吗?”
马建钢愣住了,脸上禁不住有点热,迟疑了一下,挺了挺胸脯,故作自豪地说”傻闺女,爸爸早就不用炒菜了,爸爸现在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没想到,小妮的小脸一下子变了,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惊讶地说“爸爸,你真的是老板呀?我记得以前听妈妈说过,你是大伯这家店的厨师长呀,现在你当了老板,那大伯呢?我听大伯说,他每天都去店里干活,那他去的是哪家店呢?”
几句话问得马建钢瞠目结舌,支支吾吾地不知该怎么向女儿解释。正当这时,冯丽丽小跑着过来,敲了敲门催促道“建钢,快出来吧,给小妮办理转学的那个教育局的人和市重点小学的校长都过来了,我已经安排他们进了包厢,现在正在点菜呢,咱们赶快过去陪陪吧。”
“好、好,我马上到。”马建钢急忙站起来,边拿起桌子上烟和打火机,边回头叮嘱着小妮,“闺女,你在办公室里自己玩一会儿,我和你冯姨去陪重要的客人吃个饭,等会儿我们吃完饭了,过来带你回家,好吗?”
小妮没有吭声,只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两个小时后,等马建钢陪着笑脸送走了客人,回头再到办公室来找女儿时,推开房门,却不见了小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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