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细腻的人最会洞察秋毫。李月娥的思乡心切,陈小莲不是没有看出来,过完年后,就唯恐婆婆哪天提出要回家。她万分不舍得婆婆和孩子回去。她知道李月娥是不放心孙女才跟着来的,所以,只要留下孩子,也就留下了老人。有她们在自己身边,她的心里才能够踏实,只要每天看见孩子的笑脸,听见她奶声奶气地叫妈妈,她干起活来才有了动力。
而马建钢对自己的态度也收敛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不像以前那样生硬。每晚也装模作样地和她睡在一张床上,尽管至今还不曾主动碰过她,但陈小莲已然知足。她知道,虽然身体回来了,他的心还游荡在外面,总得留给他一点时间慢慢适应和调节。陈小莲不急,就像是不平等条约下被分割出去的领土,收复是迟早的事情,只要坚持下去,总有回归的那一天。
最关键的是,对待工作,马建钢也不像前一段那样应付差事,自从王强在此前“迎春奋战三十天”动员大会上,对所有员工宣布了多劳多得的政策后,他的干劲似乎也高涨了一些。多劳多得,意味着收入的增加。聪明如他,能算来这笔账,虽然给人家打工不比自己开店赚得多,但至少不用操那么多心,他心里明白,开店肯定存在一定的风险,谁也不能保证稳赚不赔。他前一段时间不是没有出去考察过,有些街道上随处可见转让的店铺,尽管老板吹得天花乱坠,但仔细想想,如果真的赚钱的话,人家又不是傻子,怎么舍得轻易转让出去呢。以马建钢的能力及财力,远远达不到承担风险的地步,换句话说,他只能赚,赔不起。
而老妈和小妮的到来,也让他不敢造次。与其消极抵抗,不如趁着机会先多赚点钱,至少到时候单干时手里也能宽松点。
马建钢的变化让陈小莲很是欣慰,不管怎么说,生活总算又走向了正轨。只要不偏航,就不会翻车。陈小莲的要求不高,只要日子过得稳稳当当,她就心满意足了。
日子在一片祥和中一天天过去,没想到婆婆李月娥却直接表露出了要回去的意思。
一天早上,陈小莲刚要准备出门上班,李月娥叫住了她,把她拉到楼道,小声和她商量“小莲,妈和小妮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总在这里也影响你们,你看能不能麻烦你琴姐把我们送回去?”说完,又不好意思地说“总麻烦人家也不好,不如买张车票,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吧。“
陈小莲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劝阻,回头看看屋子,担心被马建钢听见,小声说“妈,先不急,让我和建钢商量商量再说,好吗?”
“和他商量一下也好,他才是一家之主嘛。”儿媳妇几次总是先斩后奏,这次的通情达理让李月娥既意外又宽慰。
陈小莲暗暗在心里嘀咕,我才不和他商量呢,马建钢肯定巴不得老妈和女儿马上回去。但是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安慰着婆婆“妈,我估计他也舍不得你们走呢,这段时间他刚适应这种团圆的好日子,你猛地提出要走,他肯定一时接受不了。妈,你先不要在他面前提回去的事,让我慢慢地和他商量,他同意了就马上送你们回去,好吗?”
李月娥连忙点头“不提,不提,我知道建钢忙,有啥事情我只和你说。快去上班吧,忙完了早点回来。”
陈小莲悄悄松了口气,转身快下了楼。走在路上,脑子里搜索着各种理由,但似乎都不能成立,情急之中,想起了张琴,连忙拿出手机拨给了她。
中午下班后,陈小莲带着女儿去了张琴家附近的“肯德基”,张琴一直说要请小妮吃一回她喜欢吃的东西,正好趁见面的机会让她尝尝洋餐。果然这种快餐深受小孩子的喜爱,平常总要奶奶追着屁股喂着吃的小妮,一份儿童套餐很快就光盘了。看着她一蹦一跳地去儿童乐园区玩耍,张琴才转过脸问道“小莲,最近怎么样?看你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和建钢的关系还没有缓和,对吧?”
陈小莲早已不把张琴当外人,轻轻叹了口气说“能怎么样?还是老样子,面和心不和,不过我也不奢望太多了,只要人回来了,日子平平静静地过着,老人和孩子都高高兴兴的,就可以了。”说着,上下打量着张琴,关切地问,“倒是你,琴姐,怎么看上去又瘦了一点,脸色也不好,需不需要到医院去看看呀?”
张琴拍拍自己的胃,满不在乎地说“应该是妊娠反应,胃口一直不太好,吃什么吐什么。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说完,看着陈小莲,“先说说你的事情吧,你和建钢到底怎么回事?”见陈小莲垂下头不吭声,接着批评道,“先你要先检讨一下自己,男人都喜欢光鲜靓丽的女人,你看你,从不舍得给自己买几件好衣服。你们是老夫老妻,本来兴致就不高了,你再死气沉沉的,人家肯定就没有了感觉。你要珍惜这个机会,人都和你睡到一起了,不能再让他跑了,要把他牢牢地拴住,我就不信了,你们至少还有小妮,怎么能比不过那个冯丽丽?”
陈小莲沮丧地说“可能是我不会讨男人欢心吧,结婚这些年,我都很少见他有个笑脸,更别说对我感兴趣了。”说着,抬起头,用求助的眼神望着张琴,“琴姐,我今天叫你出来,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现在我最头疼的是小妮的奶奶想回老家,假如她带着小妮回去了,我担心建钢又故伎重演,那样我不是白费力气把她们接过来了吗?”
“不是说好把老人和孩子接到这边过个年嘛,怎么现在不舍得让人家走了?”张琴拍了陈小莲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两口子关系好不好,不能靠别人来维系,你以为有老妈和孩子在这儿,就能把建钢给拴一辈子?他的心不在你这里,你把他别在裤腰带上也没用啊。“
“姐,他对我好不好都是其次,只要他不乱来就行。主要是害怕有人再怂恿他,说要出去开……。”陈小莲见张琴不解其意,情急之下破口而出。现自己失言时,为时已晚了。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两人都沉默了半天。张琴在脑子里飞分析着陈小莲的那句话的意思。其实她早有预感,没想到今天在陈小莲的嘴里得到了证实。她强忍着悲凉,无奈地笑笑,先开了口“小莲,你不用瞒我了,有人怂恿建钢出去单干,对吧?无风不起浪啊,怪不得那天建钢向我提辞职呢,原来他们早有预谋了。”停顿了一下,猛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背后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冯丽丽吧?她是不是还准备收买其他人呢?听说那个黄英这一段表现得非常消积,会不会也想跟着跳槽呢?”
陈小莲看到张琴的脸色都变了,赶快上前轻拂着她的后背,安抚道“琴姐,我会想办法的,不会让这种情况生的。你和强哥平时怎么对我和建钢的,我都记在心里呢。我觉得只要留住小妮和她奶奶在这里,马建钢和那个冯丽丽就没有密谋的机会。琴姐,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说服小妮的奶奶留下来。我不能让自己的男人做出那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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