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对陈小莲的特别关照引起了黄英的注意,妒忌与不满让她有点失去理智。此时店里开始有零散的客人进来,黄英站在前厅故意大声地招呼“欢迎光临,几位里面请。”
陈小莲的位置离客人最近,一般情况下,客人都由服务员引领入店,听见了黄英的召唤,赶紧知趣地对王强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去忙了,强哥。”说完,快步迎了上去,微笑着带领客人去入座。
王强看了看陈小莲的背影,也笑着转身去了办公室,昨夜的失眠让他感觉有点力不可支,他得去办公室的那张长沙上补一觉。
走进店的一对夫妇显然是第一次来“爱琴海”,好奇地在店里四处打量,陈小莲不知该怎么引导,只好跟在他们身后转来转去,一直等到两人终于停住了脚步,赶紧指着手边的一张台说“二位坐在这里好吗?”客人不置可否地点头,刚要落座时,黄英走了过来,嘴角带着浅笑说道“请问是两个人用餐吗?如果是的话,靠窗的那个位置更好一点,既安静又能看见外面的街景,二位觉得呢?”客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觉得黄英说得有道理,马上站起身跟着她去了。丢下了陈小莲一个人站在原地,尴尬得不知该做些什么。
黄英安顿好客人,返回到陈小莲的跟前,语气里充满了居高临下“陈小莲,不懂的地方要问,不要老板在的时候就往前冲,表现得再积极,业务不行照样干不长久。你以为接待客人和上菜一样,只要放在桌子上就行了吗?也不看看你让坐的那张台是几人位,明明可以坐六到八个人的台,你安排两个人坐在那里,一会儿客人多了坐不下怎么办?你这样不是白白地浪费资源吗?”
陈小莲的脸涨得通红,她急忙解释“你误会了,黄主管,老板在不在,客人来了我都会招呼的,只不过我还不太懂这些规矩,以后我就知道了,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错误了,谢谢你提醒我。”
黄英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转腰肢甩了一个白眼转头走了。正在旁边站着的小丹朝黄英的后背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低声不屑道“恶心,不就是当个主管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转过身看着一脸无助的陈小莲安慰道,“小莲姐,没事的,你别生气,她那个人就是得理不饶人,谁都想欺负,别理她。”
陈小莲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我没生气,她提醒得也对,我是不该让客人坐这个大桌子。”
“她那是提醒吗?本来早上也没什么客人,坐哪一桌也无所谓的,分明是她看见你和老板说话,老板对你又那么和气,她心里不舒服,故意给你个下马威。”小丹气不过地说,“小莲姐,你不要怕她,实在干不下去,大不了就走人,在哪儿都是干活,现在到处都缺服务员呢。”
陈小莲却笑了笑,坚定地说“我认准这个地方了,不管怎样,都会坚持下去的。”
信念的力量很强大,无形中会带来一种动力。陈小莲给自己制定了时间表,每天总是第一个赶到店里,下班后最后一个离开。只要有空,就去下单机那里练习操作。即使没人规定必须背诵菜谱,她也默默地熟记住每一道菜的编码。
服务员和传菜员不同,传菜员的工作比较单一,而服务员相对琐碎得多。看见客人进来了要赶快迎接,指引落座后先倒上茶水,然后再递上菜谱,客人点菜时要加以引导,等传菜员端上菜后,要掌控桌上的整体布局,让菜品各就各位,保证每一道菜的摆放中规中矩,比如鱼头要对着贵客位,鱼腹要面向客人,而是鸡的话则恰恰相反,切不可将鸡头对准主位,客人用餐中还要在四周随时观察,不但要随时添茶倒水,及时撤走空盘,有人面前的骨碟满了,还必须立刻更换。客人用完餐走了后,要快清理桌面,然后再摆放上干净餐具。
如果说传菜费的是体力,而服务员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服务员有个优势,是其他岗位所没有的,那就是有点菜提成。能力强的服务员,光提成每个月就能多拿几百乃至上千元。
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竞争,这也直接导致服务员之间面和心不和。陈小莲的性格本就柔弱,每当店里进来个穿戴阔绰的客人,众服务员纷纷凑上前去打招呼时,她总是站到一边,礼让三先,从不与人争抢。而当忙碌起来,各自在划分好的区域服务时,只要她看管的那一片不忙了,遇到其他人忙不过来,她就赶快上前搭把手。哪怕是传菜员上菜来不及了,她也要跑过去帮忙。
像她这样,不具备攻击力,又不计较个人得失,勤快又老实,简直就是无公害的人物。所以,无论忙与不忙,只要看她闲下来了,就有人亲热地“莲姐、莲姐”地喊她过去。尽管自己有时也累得腰酸背疼,也会强打起精神去帮忙。而有时她这边忙得一塌糊涂时,那些人又会装作看不见,陈小莲的脸皮薄,只好自己一个人独自埋头苦干。
虽然和马建钢同处一家店,但打工的不会因为她是厨师长的老婆就高看一眼,何况她和马建钢的关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连自己的男人见了她都冷着一副面孔,还能指望谁尊重你呢。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陈小莲的好说话成了大家的共识。黄英身为主管,对陈小莲更是经常吆五喝六、颐指气使。让人指使,陈小莲也不敢有任何怨言,总是咬着牙默默承受。因为她知道,唯有这样,才能更快地融入进去。她更知道,除了自己,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连日的劳累加上身上来了例假,终于让陈小莲不堪重负。一天晚市后,忙碌中的陈小莲突然肚疼难忍,脸色煞白。一旁的小丹看见她痛苦地蹲在地上,连忙跑了过来,搀扶起她问道“怎么了?小莲姐,哪里不舒服吗?”众多服务员中,只有小丹平时比较关照她。
“我的肚子好痛啊,头还有点晕。”陈小莲有气无力地说。
小丹把她扶到一旁坐下,赶紧跑到前台那里去找黄英汇报。此刻已接近下班时间,黄英正悠闲地靠着吧台在玩手机,听小丹说明了情况,抬眼瞄了一下,一副讥讽的语气说“林黛玉的身子吗,弱不禁风?还真把自己当成大户人家的小姐啦,这还没干几天呢,怎么就受不了了。”
小丹白了黄英一眼,气不打一处来“黄主管,是不是柿子专拣软的捏呢?你不信可以过去看看呀,小莲姐的脸色都变了,她今天一个人干了几个人的活,你看不到吗?”
黄英瞪了一眼小丹“你是替人打抱不平来了?好吧,好人做到底,让她回去,剩下的活你来干。”
众服务员看见陈小莲痛苦的表情,终于也良心现,纷纷围了过去劝解“黄主管,算啦,也没什么活了,让小丹送陈小莲回家吧,剩下的活我们几个干。”
见大家都替陈小莲解围,黄英也怕不好收场,抬手看了眼手机,现也不早了,不耐烦地对小丹说“剩下的活让其他人干,你先送她回去吧,等休息好了,再补钟吧。”一般情况,因为客人吃饭喝酒的时间无法掌控,晚上必须等客人尽兴了才能关门,所以餐饮店的下班时间无法固定,每天会安排员工轮流值班。加班加点在这一行是常事,而加班一般也没有加班费,只记录下时间,默认的规矩是以第二天早上可以晚到作为补偿,具体可以晚多长时间,一般情况和昨晚加班的钟点相抵消就行,谓之为加钟和补钟。
陈小莲自上班以来,基本每天晚上都在值班,也就是所谓的加钟,而第二天却从来没有主动补过钟。所以,黄英才给了这次提前一会儿下班的机会。陈小莲本来还想坚持着把活干完再回去,但实在是直不起腰来,只好任由小丹架着胳膊送回到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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