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死活不嫁,临安长公主拗不过她。
听着长公主的话,燕帝的怒意终于忍不住翻涌上来,终于斥责道:“简直胡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得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子决定?好好一个宗亲贵女,却亲自跑到男人面前大放厥词,这究竟又是什么道理?传出去,简直丢尽了皇家脸面!”
燕帝就差指着鼻子骂教养呢?
长公主立刻起身,勉强带起笑容赔罪道:“皇上恕罪,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沐阳跟着阿璃去做了什么,否则我怎么也要阻止她的!也是我们宠坏了,让她无法无天,请皇上万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若在平时,燕帝当然不会跟个小丫头发怒,可是今日,这一个两个各个不把他放在眼里,拿着赐婚当儿戏,他怎么不生气,又发了好一通火。
长公主理亏,默默地听着,可到了后面,她终于忍不住道:“沐阳年纪小,不懂事,她哪里知道什么好坏,也就仗着有人给她撑腰,这才骄纵起来……回头我一定好好管教。”她意有所指地欠了欠身,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状元郎也太不像话了,既然家中已有妻室,为何不说,白白辜负了一个好姑娘,也差点让沐阳里外不是人。”
仗着谁撑腰,长公主没说,却已经顺势将责任推了出去。
燕帝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强压下来道:“朕已经派人去查那名女子的清白,若只是妾有意,郎无心,也怪不得刘启文。”
临安长公主心中耻笑,刘启文这番作为打着什么主意,能糊弄谁去呢?
不过她却好似信了这番说辞,没有争辩,反而顺嘴道:“原来如此,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不过,老说话强扭的瓜不甜,如今沐阳已对刘启文心生厌恶,还开了恶口,想必状元郎嘴上不说,心中也定然对她不喜,若是两人成婚,必是怨偶一对……”
长公主毕竟疼爱女儿,哪怕她觉得也是胡闹,但还是带着笑容满怀愧疚说:“皇上看得起沐阳,才愿意指婚,可这孩子没福气,就……请皇上收回成命,另则一贤良淑德的女子指于状元郎吧。”
*
长公主从燕帝这里得了准话,将这门亲事一免,便心满意足地告退了。
而燕帝则坐在明正殿,对着面前的案桌发呆。
不一会儿,张伴伴回来,对着燕帝禀告道:“皇上,已经派一老嬷嬷去瞧过了,那位花蕊姑娘依旧是完璧之身。”
燕帝神情未动,只是抬起手摆了摆,示意知道了。
然而知道了又如何,临安对刘启文究竟好不好已经不在意了,她是铁了心要来退这门亲事。
皇帝的意思,说拒绝就拒绝,为什么?
燕帝想到这里,不得不往另一方而去。
过了一会儿,张伴伴又走进来:“皇上,敏妃娘娘来了。”
燕帝抬起头:“她来做什么?”
张伴伴为难道:“奴才也不知道。”
“让她进来吧。”
敏妃带着宫女芳儿笑盈盈地走进来,对着燕帝欠身道:“臣妾见过皇上,方才碰上了临安长公主,瞧着皇姐脸上还挺高兴的,是不是沐阳县主与刘状元的婚事定了?”
燕帝本来没心情搭理她,然而听到她的话,忽然古怪地问:“很高兴?”
敏妃不疑有他,点头道:“是呢,这郎才女貌,般配的很,若臣妾有女儿,也定然心里欢喜的。”
她神情自然,说话带着俏皮活泼,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之语,还指着芳儿手里的几块布匹料子对燕帝道:“前两日臣妾着人清点了长秋宫的库房,发现了不少鲜亮的好缎子,还是皇上您赏赐的。心想堆在库房里发霉可惜了,不如借花献佛送给沐阳做几身漂亮的衣裳,皇上,您觉得呢……啊!”
敏妃的笑容戛然而止,惊愕地看着燕帝忽然将芳儿手里的布匹全部掀翻在地。
她一怔,接着主仆立刻跪下来,惶恐道:“皇上息怒!”
燕帝觉得自己就是在自欺欺人,哪怕再怎么告诫自己,不可怀疑,不可轻信他人,都阻止不了那股无力感掠住他的咽喉。
他觉得这宫里真的可怕,所有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提醒他,挑拨着他。
可是他阻止不了这些声音,更阻止不了自己去想。
谁是恶,谁是善,谁真心实意,谁故弄玄虚,他仿佛看不清了。
人心都是善变的,他在变,那李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