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宝仪看都不敢看。她压紧兜帽,跟着一个年老的嬷嬷进去。狱里是潮湿阴冷的,墙角边不知道哪里传来水声,滴答滴答,人心惶恐。傅宝仪努力目不斜视,却还是不可逃避的瞥见,黑暗的房间里,那些人伸出一只胳膊出来,痛苦呻。吟。
这条逼仄的路回折蜿蜒,越走越寒冷,胳膊上汗毛倒立。
见到父亲的一瞬间,傅宝仪忍了好几天的泪,簇簇落下来。
往日里身材高大的父亲,佝偻着身体,衣衫单薄破旧,缩在角落,闭着眼。
傅宝仪吸了吸鼻子:“爹。”
傅老爷颤颤巍巍的睁开眼,他以为是在做梦。
傅宝仪把带的被褥,衣物与吃食递过去,说:“爹,您保重。”
傅老爷喉头梗塞。他根本接受不了,这个被当成死刑徒而被关在牢里的事实。
傅宝仪谁都不怨。她飞快擦干净眼泪,说:“您还记得吗?事出之前曾经有谁给过您什么可疑的书信?”
傅老爷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女儿,女儿,爹是冤枉的……快放爹出去……”
傅宝仪忍不住胸腔颤抖:“我知道您是冤枉的!可现在说这些有用么?我和母亲不止一次叮嘱您,不要总是在外面喝酒,交结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狐朋狗友。现在出了事,您见有谁想方设法救您了吗?恐怕您现在被当成反贼被关在监狱,也是那些朋友害的!女儿想救您,可人单势薄,怎么救?现在只能慢慢找线索!”
傅老爷不再说话。
傅宝仪站起身,将母亲做的护膝从栏杆间隙递过去:“狱里潮湿寒冷,您腿脚不好,记得保暖。往后,我或许没那么多时间来看您。”
傅老爷急道:“女儿!我只能靠你了!一定要救我出去!”
他的声音像是魔咒,一圈圈把傅宝仪围住。
她气愤,悲泣却又无奈。
父亲耳根子软,谁的话都会听,根本不会辩驳。出事是迟早的事,谁也怨恨不得。
但宝仪又有一丝感激与庆幸。她感激皇后给她说的这个法子。虽然不光彩,但也至少留住了父亲的命。
傅宝仪递给老嬷嬷几两银子:“希望您照拂着些,我感激不尽。”
老嬷嬷知道宝仪的身份,忙点头:“姑娘放心。侯爷也交代过,一定要好好照顾傅老爷。”
傅宝仪的心里逐渐没那么压抑了。
至少她觉得,沈渊庭是个正直的君子,不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往后的日子,她会尽量听话,绝不扰他的烦。
宝仪竟然很感激,沈渊庭同意了她入府做个妾。
她看着天外展翅而过的雁,心事重重。
上京城里,王宫贵族纳妾,是不需要似同纳侧妃,正妃那么繁琐。妾的身份低微,只需一顶小轿子接到府里。而如今宝仪就在王府,连这道工序也免了。
傅宝仪回到府上,已经天黑。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下了轿子。
立即有几个婆子朝她施礼:“姑娘请沐浴更衣。侯爷吩咐,晚上要歇在姑娘房里。”
傅宝仪微微惊诧,这是沈渊庭自己的意思?
还是皇后的意思?
几个婆子根本不给她留说话的余地,簇拥着她回了房里。三两下把她的衣服除净,在热水中撒上花瓣。
雾气腾腾,女子腰肢纤细,前头。雪。白柔。软,似点着两瓣鲜红梅花。
婆子动作快极了,把湿淋淋的傅宝仪从头到脚擦干净,换上新准备的衣服。擦拭干净后,纷纷退出去。
傅宝仪只能在床榻上坐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