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咳,咳……”朕蹑手蹑脚刚想着法子钻进二皇子的房间,就听见更里面的一间屋子里传来一阵轻咳。
“殿下,您看看,好不容易养得身子才康健些,这天寒地冻一路奔波,搞得喘咳之症又犯了,奴婢看那三皇子也不像是会领您这份情的,您这又是何苦呢?”一个小太监很是有点不赞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二皇子则没答话,只听见隐约吞咽的声音,大约不是在喝水就是在喝药。
过了半晌,二皇子才淡淡地说道:“你先下去吧,把蒙总管叫来,我有事跟他说。”
听到蒙总管三个字,朕这脑门就有点疼。朕顺着屋梁走到里间屋里,蹲在灯影角落里小心地朝下看去,就见二皇子正盘膝坐在床上,伺候他的小太监正端着个空碗往外走。
不一会儿一个竹竿一样的高瘦太监走了进来,真的是蒙荡,只不过看他身上的服色,竟是已经升任了总管太监,而原来伺候在二皇子身边的那个叫刘能的管事却不见了踪影,大约从那老鬼将二皇子的魂魄完全控制住之后,这两个家伙就沆瀣一气凑到一堆去了,毕竟身为皇子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想要大量地在外寻食,还得有几个靠得住的手下才行。
“殿下,听小笃子说,您又咳起来了?”蒙荡进来一脸关切之色。
二皇子手拿软帕轻掩嘴角又压下两声轻咳,挥挥手不以为意地说道:“没什么大碍,吃上两剂药自然就好了。”瞧着那蒙荡听到二皇子轻描淡写地说吃两剂药自然就好的话,脸上不禁露出微微的戒慎之色,朕立刻便明白,这两剂药只怕不是寻常人理解的两剂药的意思。
“当年那个小棺材子就是个猴精的,这六年不见,可越发谨慎了。”随手丢开手里的帕子,二皇子从床沿上站起来,走到了窗边,一把推开轩窗,一股冻人的寒气便打着旋地卷进了屋子。
“殿下,要不再等等,都找了这么久了,想来天下至阳之时出生之人肯定不止一个,那毕竟是臻王……”蒙荡看上去有点想打退堂鼓,却被二皇子转头就甩了一个巴掌。
“你知道什么,蠢货!”二皇子脸上黑气翻涌,“若至阳之体那般好找,本君又何至于被困在那死玉之中三百年不见天日,更何况,难为这个小棺材子年纪正好,阳精将满,而元阳未泄,你说,这样的好东西都已经送到本君眼前了,难道还让本君放过他不成?本君可管不了他是谁,皇子王孙又如何?你当本君没有杀过吗,有什么稀罕?”
蒙荡赶紧低头唯唯诺诺再不敢抬头,朕却是伏在屋梁上,爪尖都嵌进了梁木里,这个死老鬼,还真是一心惦记着肉肉,混账王八蛋,放心,朕也一定会时时刻刻惦记着你的!
第二天一早,天光还没完全亮透,车队便起行了。肉肉实在有点归京心切,他想念他的父皇,因着老皇帝身体欠佳,自从那年祭祖之后,再没有亲自来过太庙,他也已经整整六年没有见过老皇帝了。
“殿下,回宫之后还请务必多加小心。”卫隐特地与肉肉坐了同车。
肉肉点点头,看着朝夕共处六年的师傅,又有些舍不得。卫隐看出肉肉想要隐藏的心思,伸手轻轻拍了拍肉肉的肩膀,“就算是回了宫,仍是要日日进学的,难不成你以为回了宫就可以偷懒了么?”
肉肉大约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不过是不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师傅总还是日日能见的,倒真是不必有什么舍不得的,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因为天气寒冷,冰雪碴子冻得结实,官道上虽然有些泥泞,车马走得还算稳当,因此到了申时末,车马大队就已经进了城门,再走多半个时辰肉肉挑起车帘朝外看,就已经能看见那久违的朱色宫墙了。
“我回来了。”肉肉突然有点激动地轻声说道。
“是啊,喵的!朕也回来了!”朕伸爪子扒拉在车窗上,也使劲探头朝外看,朕终于又回来啦!
“你看,大仙好像认出来了,看把他激动的。”一边说着,卫隐一边伸手把朕从窗户上给“摘”下来,“哎,只是你这一进宫,大仙也要跟着回去了,倒是可惜。”这边嘴里叨叨着可惜,那边又上手开始撸朕脑袋顶的毛,朕脑袋顶的毛跟你有仇啊?不给朕抹秃噜了不开心是不是?
算了算了,都反抗了六年,也没反抗出个结果来,眼看着就要回宫了,这最后这一小段路,朕也懒得反抗了,看在你多年来教导肉肉尽心尽力的份上,就让你再撸两下吧,权当朕赏你了。
“父皇!”
进宫第一件事当然是去见老皇帝,虽然老皇帝之前传信过来说是不要紧,可是既然拿生病来说事,还得了内府司的同意,那想必……于是在见老皇帝之前,肉肉其实心里是已经有了些准备的,但是当他看到几乎已经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的老皇帝,肉肉眼眶里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打圈。
只是宫里头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规矩,比如不能随便哭,尤其是在皇帝面前哭,那是不吉利的,
“儿臣叩见父皇。”肉肉咬着唇,微带哽咽地向老皇帝行礼。
老皇帝看着肉肉也很是激动,连忙抬手上常安过来把肉肉扶起来。
“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老皇帝虽然现下是坐着,可是人却有些软软的,脸上泛着不健康的潮红,明显还在病中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肉肉赶紧过去扶住老皇帝伸出的手,朕也跟上前两步,倚在肉肉脚边望向老皇帝。
“朕的昕儿长大了,都长这么高了,好啊!好啊!”老皇帝枯瘦的手抚过肉肉的头发、脸颊,又轻轻拍了拍肉肉的肩膀和胳膊,眼中竟是也有泪花在打转,脸上满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欣慰。
这些年,虽然老皇帝和肉肉之间其实一直有着密切的暗信来往,但是到底只有书信,父子二人自那年太庙一别之后竟是始终都没有再见过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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