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窃听机密来,卫菽晚心知自己不能和厉卿臣比,是以乖乖坐回椅上,只盯着厉卿臣的反应。
厉卿臣为她斟满一杯清茶推过来,卫菽晚不自觉端起茶杯正要喝,脑中突然想起什么,面色一白将茶放下“臣女不敢!”
她都险些要忘了,厉卿臣还有个身份是小谯川王,她一个代五品官员的家眷,如何担得起他为自己斟茶倒水。
意识到这一点,卫菽晚忙站起身执着茶壶给厉卿臣又斟满了杯中的茶水,算是还回这一礼。
厉卿臣原本清肃的面色不禁被她逗笑,正这时他脸色忽又一变,镇定道“有人上楼来了。”
卫菽晚也停了手里动作,一动不敢动的静静聆听外间的动静,然而这里毕竟是客栈,每间房皆是以砖石砌墙,不比上回竹片相隔的茶肆厢房,隔音效果自也好上许多。卫菽晚静静听了良久,竟是什么也没听见。
但她信任厉卿臣的耳力,于是盯紧了他的反应。
厉卿臣果然不令人失望,精准辨别出脚步方位“是去隔壁房间找齐大中的没错。”
得了这个确认,卫菽晚当即走到两间客房相隔的那面墙前,附耳在上仔细听,奈何还是什么也听不见。
她死心的又回了厉卿臣的对面乖乖坐下,也不敢随意插话,只将一双桃花眼睁得圆圆的,等着厉卿臣告诉她对面下一步的进展。
厉卿臣就这么闲适地坐在那儿,未往墙那侧倾身,甚至耳朵都未朝向那方,却将隔壁的动静听得真切分明。
“来人是名男子,且听声音还很年轻,齐大中唤他作‘大公子’。”
卫菽晚清眸一凛,是他……
其实此前她不是没怀疑过此事是长房的人做的,毕竟二房就这么一个男丁,等自己嫁了人后,弟弟又目不能视,整个卫家以及二房的产业便都要由长房来打理了。
从受益角度来分析,的确长房的人最有动机。
可卫菽晚怀疑过大伯,怀疑过大伯母,怀疑过卫菽瑶,甚至还怀疑过祖母,却独独没有怀疑过那日根本不在府中的长兄卫呈旭!
一来是因为卫呈旭总是给人斯文儒雅,不争不抢的感觉。二来卫呈旭算是长房那边对卫菽晚最温柔的一个人,几回卫菽瑶使性子时还是他从中调解,斥责亲妹妹的刁蛮。三来那时卫呈秀在秀香书院读书,除了旬假根本不会回府,是以事后最先被排除的一批人便有他。
可是能被齐大中叫“大公子”的,除了卫呈旭不会有别人。卫菽晚一时有些不能接受,她活了两辈子,自以为识人已清,想不到身边这么一个可怕的人,她竟一直没能识穿!
从卫菽晚震惊至极的眼神中,厉卿臣也能感觉出此人隐藏定是很深的,以至于卫菽晚不能置信。
不过他还是将听来的消息大概概括给她听“齐大中开口问他要银子,他说吴郡卫家已经没落了,如今自己也是寄人篱下借住在二房这边,手里没有银钱能供他一而再的豪赌。”
卫菽晚渐渐镇定下来,追问道“然后呢,齐大中死心了没有?”
“自然没有,齐大中誓说这是最后一回,只要他将钱给他,他再也不会拿十二年前的事来要挟他。”
对方提到了“十二年前”,卫菽晚眸底掠过两道暗芒,期待着厉卿臣继续说下去。
厉卿臣却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可惜齐大中刚一提到十二年前,那人就暴怒起来,让他永远不要再提起那些旧事。”
卫菽晚冷笑,“他如此忌讳齐大中提起,便已经给了我答案。”
厉卿臣继续聆听着隔壁,先以来人的口吻复述出原话“齐大中,一早你我便说好此事就是一锤子买卖,可这些年来你每回都说是最后一回!十二年了,你年年如此,到底还有完没完?我受够了,你就要挟定我一辈子了不成?!”
随后又以齐大中的口吻复述出答话“你们吴郡卫家虽完蛋了,可你们吴家二房正如日中天呐!你没有,二房有,你问他们要多少要不来?”
“我给你说过,我二叔并非是我祖母的亲生儿子,如今我们长房寄住他们家已够丢面,你觉得我能再开得了口要银子?”
“生恩哪及养恩大啊,照我说他们二房不是亲生的就更应该多扶持你们长房来报恩才对!”齐大中打着自己的算盘,给卫呈旭出着馊主意。
眼见卫呈旭还是下不了决心,齐大中又撂下一句狠话“大公子,若你这回能帮我度过这一难关,往后我保证不再找你。但若你这回见死不救,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将十二年前的事全都告诉二老爷二夫人!你们两家从此必然决裂不说,你八成还得去蹲大牢!”
这话果真有效果,卫呈旭浑身颤抖起来,一双眼睛泛着红,好似两轮血月“你这回要多少?”
见对方松了口,齐大中满心欢喜,伸出手时原是两根手指,可想了想都是最后一回了,何必如此诚实?于是将两根手指变成了五根“五百两!”
“五百两?”卫呈旭错愣当场,咬牙切齿。
见他又似要变卦,齐大中赶紧再出言威吓一番,巩固战绩“大公子可别说拿不出,若真拿不出今晚我就要去找二房的老爷跟夫人了,我相信他们绝对愿意花五百两买我这个目击证人!”
在齐大中一而再的狠要挟下,卫呈旭终是败下阵来,妥协的点点头“好,我答应你,我去想办法筹钱,明日就给你送来。”
“明日不成,债主说了至多等我至今晚,我也只能等你到今晚。戌时之前你若还不送五百两过来,我就直奔卫家揭开这十二年前的旧案!”
听他如此说,卫呈旭只得再次妥协,“好……戌时之前我会来见你!”
话音落处,跟着一声重重的摔门而去的动静。
……
卫呈旭走了,隔壁没了声音,厉卿臣便问卫菽晚“可要直接将人拿下?”
卫菽晚走到窗前,推开小窗探头往下看了看。此处正对街道,刚好能看到卫呈旭狼狈钻进马车里的一幕。
若她点头,顾庄跟元悫转眼就能将卫呈旭押送官府。
可是接下来呢?
卫菽晚摇了摇头“谢谢小王爷,但是我想再等一等,等他晚上来见齐大中时。”
“那时又有何不同?”厉卿臣望着窗畔她纤薄的背影,她仿佛融在那兜头铺下的万道金阳里,好看得不真实。
无端的,这样的女子却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你若是怕他还未将钱银拿来便不算人赃并获,大可不必。我在此便是最好的证人,官府不会刁质疑。”
卫菽晚转回头来冲他莞尔一笑,却还是同样执拗“我想再等等。请小王爷今晚拨冗,再陪我来此处一趟,不知可否?”
厉卿臣盯了她须臾,略略颔,便算是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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