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卿臣悠悠吐出一口气,难得,总算是将她哄睡了。
他听丫鬟说卫菽晚昨晚为了照料自己,一夜没有阖眼,若是今晚再让她熬一夜,莫说是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就是男子也要撑不住的。
只是如今哄睡是哄睡了,却是以一种最难摆布的姿势桌案在左,她却将头歪到了右边,厉卿臣试着想将她转移到桌案上去,却如何也做不到。
最终他只得放弃,认命般叹了一口气,就打算让她枕着自己的手掌睡一晚。
只是要维持这姿势并不易,一时半刻还好说,撑到天亮……厉卿臣怕自己的胳膊会断。
且因着用的是右手,他右胸上的伤口也难免受到牵扯,依稀有崩裂迹象。
厉卿臣再叹一口气,干脆让卫菽晚的脑袋耷到了自己的肩上。反正先前抱都抱过了,也不差这一回。
他如此劝服自己。
下半夜,月华渐渐隐去了乌沉沉的云后,风越刮越大,裹挟着沁凉的雨雾从窗隙和门缝里灌进来。
厉卿臣正于心下猜测着这场雨会不会下起来时,突然觉察到左肩上的轻颤,垂眸睨去,便瞧见倚在自己身上的小娘子打了个寒颤。
料到自己难逃一罚,也不多穿一些。
厉卿臣解了自己颈前的系带,将斗篷小心翼翼地褪下,然后披在卫菽晚的身上。她终于停止了颤抖。
再抬眼时,窗外的雨丝已变得绵密,厉卿臣就这样板直着脊背坐着,隔窗望着雨。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天边隐有暗雷滚过,睡梦中的卫菽晚开始不安起来。她紧紧抱住身边能抱住的东西,就像每个雨夜她会去抱放在身边的引枕一般,这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而被她攀爬抱紧的厉卿臣,脸色却不太好看,他想到昨夜同样闪雷时,她亦是这样突然抱紧他手臂,一副贪婪模样。他眉头紧蹙着,踌躇着要不要直接将她唤醒。
正在此时,耳边传送低低的垂泣。
厉卿臣在一双环紧自己脖颈的手臂上艰难别过头去看她,果然见她柳泣花啼哭得甚是委曲,只是那双眼依旧闭着。
这是被梦魇到了?
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将她唤醒。厉卿臣推了下卫菽晚的肩,并没用多大力气,她却瞬时睁开了眼,想来本来已在半梦半醒之间。
卫菽晚泪盈于睫,水眸轻颤,茫然地望着眼前人,好似尚未完全从梦境中抽离出来,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没事了,梦而已。”厉卿臣低声劝她,在这样的雨夜,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温柔。
卫菽晚这才觉得灵台渐渐清明起来,抬手拭了拭泪,而后默默垂着头,不说一句话。
厉卿臣这才想到,兴许她的悲伤不全是因着一场噩梦,又或这场噩梦与现实有重叠的地方。
遂开口道“据说噩梦一但说与人听,便可冲掉,若你想讲,我愿意听。”
“那不是梦。”须臾后,卫菽晚终是出了声。
“只是十二年前生过的事情,再一次回到我眼前跟脑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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