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菽晚停止了挣扎,双眼空蒙的望着对面。面前的人她虽看不清楚,但声音却是再清楚不过,是小谯川王,厉卿臣。
罩在她嘴上的那只手也渐渐松了力道,房间氛围一时陷入冷凝,两个人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一个是愧疚,一个是畏惧。
最终,还是卫菽晚出声打破了寂静,尽管她极力掩饰,语调仍是不稳“你……后悔了?”
“什么?”这两字问出口的瞬间,厉卿臣便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回自己留话说要放她一马,如今却再次闯入她的闺房,也难怪她会多想。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那你来做什么?”卫菽晚的声音透着戒备。
“我……”来这的决定做的突然,厉卿臣竟忘了思考该如何向她说明情况,何况先前她昏睡时,自己还躺去了她身旁,多少是有些趁人之危了。
迟疑了下,厉卿臣干脆问“我救过你一命,又饶过你一命,你不觉欠我太多?”
“不觉。”
卫菽晚答得干脆,甚至还带出一点点恼火,就算亏欠,也不能强迫人陪他睡觉啊!
厉卿臣方才想好的那套报恩说辞,被她这答复给生生逼退了回去。沉默一瞬,他直白的问“王府我今晚回不去了,需借个地方落脚,卫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行。”
卫菽晚痛快应下,便转头去床畔的小柜里翻找一番。厉卿臣正不解她黑灯瞎火的找什么东西,就见她的手朝自己伸了过来,他随手一接,竟是几粒花生米大小的碎银。
“小王爷就去客栈落脚吧。”卫菽晚一脸诚挚的道。
厉卿臣“……”
这就是她给他行的方便?厉卿臣攥着那一小把碎银,只觉对方这是有意羞辱自己。若非眼前是位柔柔弱弱的小娘子,他这会儿便要给她几分颜色看看了。
对峙良久,厉卿臣一个纵身下了榻,眉目冷沉的丢下一句“今日叨扰了,卫姑娘只管放心,往后我不会再来了。”便飞身从窗子离开了。
卫菽晚茫然了一会儿,赶紧追到窗边,将复又被撞开的窗子重新关严。而后叉腰端量着这扇窗,看来明日得找个工匠来修一修了,总不能任人来去自如的。
这厢厉卿臣出了浮曲轩,便跃上了卫家的大院墙,正打算下去时,听见隔壁巷子里纷沓而至的脚步声。他凑过去一瞧,竟是皇城司的人在满城搜索,这个时辰,不必问也知他们想找的人是谁。
圣上没有实证,自是不会贸然准他们闯入王府搜查,故而他们只能满城找他的藏身之所。不过区区一队皇城司,倒还不至于阻住他的脚步。
如此想着,厉卿臣运行轻功,正准备离开卫家,谁知胸口的伤处再次作,令他整个胸膛撕裂一般的疼痛!
看来他是真的不能再施展轻功了……
站在墙头上纠结了半晌,厉卿臣又回头看向浮曲轩。
……
卫菽晚回到榻上躺好,想着厉卿臣走前撂下的那句话,心里总算踏实一点。
他说他不会再来了,那就是真的放过她了,他私藏兵器的事她也绝不会往外说,只求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就在卫菽晚心情渐渐放松快要入睡时,突然又一声闷响传来,将她吓醒。她猛地坐起身子,就看到厉卿臣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淡淡月华由洞开的窗牖泻入,映亮他的身形和眼底,他声线低抑,像窗外沉沉压下的夜色
“我在大邺竖敌颇多,今晚出城时被刺客偷袭中了一箭,想回王府时又现被盯了梢,这才不得已来了府上。适才占用了姑娘的床榻,也是因着箭伤所致,头晕目眩难以支撑,并非有意冒犯。”
厉卿臣觉得若不将前因后果仔细同她讲明,她心里带着气,接下来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卫菽晚静静听完,想起自己昏倒前滴在脸上的那滴血,看来他没说谎,确实是受伤了。
“那,那你现下伤势如何?”一边问着,她目光在他的胸口处探索。
厉卿臣的手下意识捂向伤处“血我已设法止住了,只是箭上淬了毒,却不知是何毒。”说着,他张开手掌,露出一支被染红的箭镞来。
一看那箭头上沾染的血,卫菽晚便清楚他这一箭射得不浅,竟还不要命的亲手拔了断箭……换作旁人,这会儿早已不能站着说话了,偏他还有力气飞来飞去的。
心下正这般想着,卫菽晚就见眼前人身子晃了晃,仓促中他右手在角案上撑了一下,将那粉彩宝月瓶碰到了地上,“咣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眼看厉卿臣就要倒,卫菽晚一时也顾不得旁的,急忙冲下榻去扶他!毕竟满地狼藉,他这一摔可就要摔个遍体鳞伤了。
若厉卿臣完全脱力,卫菽晚便是使出混身的力气也扶不住他,好在他尚有意识,配合着她立稳,而后被她一点点扶着往床榻靠近。
厉卿臣躺到榻上时,意识已逐渐模糊,有些睁不开眼睛,连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
卫菽晚看着他,无端就想起上辈子他兴风作浪,叱诧风云的那些年。
专权跋扈,势倾天下的摄政王,眼下就倒在她的面前。她若不出手相救,无疑是为大邺朝荡除了一个祸患,也算功在千秋了……
可她很快又想起上辈子自己咽气的那会儿,顿时心生恻隐。再说此人也确实救过她的命,即便日后会成为人人憎恶的乱国贼子,到底于她还是有恩的。
内心挣扎了片刻,卫菽晚还是决定先验验他的伤再说。
她将灯点亮,拨开厉卿臣捂在箭伤处的那只手,见血已渗透了很大一片。想来他所谓的“设法止住了血”,在施展了几回轻功后又功亏于溃了。
她想检查他衣衫下的伤口,可手伸到一半又想起男女大防来,这似乎不妥。
不过再一想,方才他都已趁人之危睡到了自己的身边,她又何必顾忌着他?
卫菽晚如此想着,也不知是出于报复泄愤,还是确实慌张,竟一把扯撕开了厉卿臣胸前的衣襟,动作可称粗鲁。
浑浑噩噩中的厉卿臣出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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