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萧瑟,西斜的日影洒在枯败的花枝上,卫菽晚望着那花枝掩映下的院子。
刚刚那人到底只是同恩公容貌肖似,还是……
有种猜想呼之欲出,可她却不敢相信,踌躇半晌,她才鼓足勇气想要再回外祖父的院子里求证此事,却被老管家拦住。
“表姑娘这可使不得!小王爷虽与侯爷是忘年之交,但毕竟身份特殊,平日里探访便是大爷跟二爷也不敢上前惊扰!”
“可是……”卫菽晚正打算再争取一下,这时母亲派了紫俏来催促她快上马车。
看看老管家丝毫不放松的眼神,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再去求证,随紫俏上了马车。
前半程路,母亲一直倚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卫菽晚便也不乱她。她所思所想皆是同恩公相处的这几回,他的神态和举止。
恩公不曾开过口,她便默认他是哑巴,可他到底是不愿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她却不能笃定。
他有意收敛锋芒,可正如紫俏所说,他的眉眼中有掩藏不住的锐气,如何看他都不该只是个渔夫。
还有那回遭遇靖王府刺客后,他为何要在她手心写下“气之将绝,幻象必现,水底宝箱,实属无稽”,水下有没有东西,他就那么在意?
……
想了一路,卫菽晚愈觉得此事蹊跷。
后半程时母亲醒了,沉默了一会儿主动问起那个木匣,像是这一路上想通了,父亲留给她和弟弟的东西,她还是想看看。
卫菽晚便先将恩公的事抛去一旁,将那木匣取来打开。
里面装着一封信和一本折子,卫菽晚拿起信来请示母亲,母亲示意她读便是。
她展信细读,前面多是外祖父在忏悔自己的过错,读到最后时,卫菽晚的声音戛然而止。
孙绿蓉抬眼看她“怎么了?”
卫菽晚不自觉地将手抵在唇边,嘴唇翕动几下,才语调不稳的继续读完“这一世,你母亲的牌位定然是进不了孙氏祠堂,但我已将身后事交待下去,待我咽气之后,他们便会将我埋去空流谷,如此我便能与你母亲世世相伴,不再分离。过往亏欠,便由千载万载去偿还……”
卫菽晚知道,空流谷正是外祖父与外祖母初遇之地,也是如今外祖母所葬之处。
“原来外祖父昏倒之前,未说完的话竟是这些……”
孙绿蓉亦是心下一震,接过信来亲自看了看,确认信中字迹正是父亲亲笔所书后,眼泪便再也止不住。
她知道父亲已缠绵病榻多时,以他如今的状况是写不了这封信的,故而这信是他一早就写好了,只等着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命人交到她的手上。
孙绿蓉蜷曲的十指紧紧抓着信纸,抵在心口处,无声哭了良久,两个字终是冲破喉咙,撕裂的吼出“父亲——”
卫菽晚亦咬着唇,想起来时心中生出的那个疑问来。
事到如今她释然了,外祖父当年的失忆是真是假或许也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外祖父至死都对外祖母念念不忘,人间三年,不曾辜负,此后地下,万载相伴。
而至于匣子里的另一本折子,她们母女未再打开看。是留给卫菽晚舅舅的不错,但其上也写明了要先将之交给盛公,待时机恰当了,再由盛公转交。
这要求虽是有些奇怪,但卫菽晚和母亲都尊重外祖父的决定,打算回京后就将它交给盛公保管。
因着回程并不似来时那样焦急,孙绿蓉便让大家在沿途驿站小歇了两回,翌日天色尚明时马车终于回到了盛京。
回到家后,卫菽晚第一件事便是让紫俏去询问每日到农庄买鱼的那两名护院。若是她不在的这两日他们见过恩公,那便证明恩公未远离过农庄。反之,她在平阳侯府遇到的那个人就极有可能是恩公。
很快紫俏便回来,用力摇了摇头“姑娘,农庄那边已经一连几日见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