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再从罗马返程,果然飞行纪委部找来了。
对她进行了一个达两小时的调查,两个调查员板起来的面孔活像黑面神。
隔着会议室长桌,他们翻来覆去炼油条一样问她当时的想法,让她反思自己的处理方式有没有过激,甚至连宁佳书以前的飞行细节都被抠抠搜搜拿出来拷问。
宁佳书每出口一句答案之前,都斟酌再三,因为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记录在案。
她心中暗呼真是飞来横祸,按这阵仗,那流氓rapper还真是个硬茬。不过想归想,就算时间倒流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开舱门把这个刺头弄下去。
出了会议室,宁佳书扯开领带和衬衫风纪扣,直接扑霍钦怀里。
“有没有受伤?”
这是霍钦问的第一句,他的怀抱伴是松柏的冷冽香气,宁佳书才听到就是鼻子一酸,三分委屈这下也变七分了。
“没有,我能受伤吗,要伤也肯定是他伤得比我重。”
“气死我了!这王八蛋,再让我看见他,我非找人套麻袋打得他鼻青脸肿。”
“风委部门真不是个人呆的地方,你不知道,人家跟问凡人似的,连杯茶水都不给,饮水机放那儿是摆设吗。”
……
她喋喋不休倾吐自己的委屈,直到霍钦止住她,“嘘——”
示意她声音小些,长廊里有工作人员经过,脚步声越走越近。
宁佳书还揽着他的脖颈,低头就能看到她嘴巴撇得快能挂油壶,“我怕什么,我又没犯错,才不受这份罪。”
“我知道,”霍钦安抚她,“先放开我好好走路。”
“我才不怕别人看见。”
霍钦脸皮薄,又不能拿她怎样,直到人走远了,才微微倾身,好让她站得更舒服些,半搂着人进电梯间。
轿厢下沉时候,霍钦看佳书抱怨的差不多了,才试图把她长歪的想法扼杀在摇篮,“别的也就算了,套麻袋不行,有了案底肯定是要停飞的。”
“我就打嘴炮也不行吗!”
宁佳书一听更生气,进了电梯间就作势抬脚要踩他,霍钦也不躲,搂着她肩膀,漆黑的眼眸不动不摇,宁佳书到底没踩下去。
没好气撇开头哼哼,“别犯规,长得再好看,直男直语也是要扣分的。”
宁佳书装出十分不开心,耍够了小脾气和任性,其实很享受这种结束什么事情都有人兜底和等待的感觉。就像小时候放学羡慕别人有父母一起来接,自己也终于享受到了一样的待遇。
只有霍钦能给她这样的感觉,也只有这段恋爱,随着时间的推移,宁佳书感到的不是厌倦而是渴望。
上海的冬天有时也会下雨,冬雨不像夏雨那样清脆,是朦朦胧胧的,带着乳白的质感。
微重带着很轻的闷响,拍打在车窗上,雨雾粘连,把车外的可视范围缩得很近。
在高架上走走停停近一个小时,宁佳书意外地没有觉得不耐烦。车里开着暖气,音乐播放的是英国一首民谣,很舒缓的小调。
霍钦开车,修长白皙的指节跟着拍子,轻轻敲打在方向盘上。
他车上从前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现在从抱枕到照片挂链,触眼可见就是宁佳书的私人物品。
在这密闭而充满安全感的空间,温情又充实的幸福中,仿佛他们的人生已经完全交融在一处,正像这大千世界里朝九晚五的普通夫妻,这普通平凡的一天,仍是丈夫接妻子下班的回家路上。
宁佳书的心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柔很软。
她一点也不再生气了,那些不好的事情连再去回忆一遍,都是对生命和情绪的辜负和浪费。
原本打算就在外面吃饭的宁佳书忽然心血来潮,“不在外边儿吃了,我们就去超市买菜吧,豆豆不是要来吗,我们请她吃火锅。”
还没等霍钦说什么,她紧接着补充:“这次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