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璟便收回步子抱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安静地看着他,他将那个黑色大包放在脚边,把一些费用缴清后,又提起包压低帽檐匆匆往外走,霍璟这时才放下双臂缓步走到他身前。
男人愣了一下抬头看去,霍璟昂起下巴微勾唇角盯着这张陌生的脸:“好久不见啊,红毛,或者干猴?”
面前男人的双眼突然不可置信地睁大,随后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低声对她说:“跟我来。”
他立即转身往大厅角落的沙发走去,霍璟便跟着他走了过去。
他站定后又朝大楼外看了眼,随后收回视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想到你会找我,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大楼外面,霍璟也往外看了一眼,蒋先生的车子停在路边,依稀可以看见车内的人影。
她又望回吴禹这张偏瘦且普通的脸说道:“你一直说没去过藏区,在边检加油站买打火机的时候,却一眼认出哪种打火机在高海拔好用,不巧的是我当时正好在旁边,更不巧的是我看过的东西基本上过目不忘,你当时买的打火机右下角有一道不起眼的划痕,进九洞前我问干猴借的打火机也是如此。
在冈仁波齐北壁的时候,Leon第二次派上去攀爬的两个老外消失后齐齐从老杨出现的地方走了出来,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出口!
一开始的干猴并不是你,干猴和老杨最先往上爬,再下来的时候干猴就已经不是干猴了,而是扮成干猴的你,真正的干猴早在身影消失在崖壁时就被你杀了。
你说班公湖里洗个澡,死人沟里睡过觉,界山达坂撒泡尿,你大概自己都没注意到,你在对方海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暴露了你对藏区地形的熟悉。
死人沟那个地方是连地图导航中都找不到的,你却如此清楚。
你到底跟了佐膺多少年?怕是从那年他被安排去藏地时,你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吧。”
吴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低下头将帽子拿下来扔在黑色手拎袋上揉了揉有些憔悴的脸:“没想到你居然能认出我!这么多年,我还没被谁认出来过。”
霍璟冷笑一声:“你以为佐膺不知道吗?”
吴禹有些震惊地抬起头:“他…”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他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缜密,连我都能发现的事情,你以为他发现不了吗?
你们出自同一个师父,会一样的手艺,没有人比他更能了解你。
你有想过这么多年来,他为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清楚你待在他身边目的不纯,明明清楚你对他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他仍然把你当兄弟。
吴禹,佐膺看得比你透彻太多!
你被困在幻境时,他对我说,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他是,你也是。
所以我想,他不怪你吧…”
吴禹忽然之间整个人像被打垮一样,猛地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声音从指缝中溜了出来:“我没想过害他,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想像师父一样死得不明不白,就只能听从安排待在他身边,没有其他选择。
在冰川上,我知道颠茄要杀你,我骗佐膺你在另一边,就是不想看着他去送死,最后…
没想到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真的没想到他这么多年还能跟我称兄道弟!
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坚持,兄弟’。”
吴禹的声音变得沙哑,想到大半年前发生的事,仿佛就在昨天,霍璟依然能很清晰的记得佐膺对她说“走,替我活着”时的眼神,像璀璨的繁星沉寂在宇宙中又揉碎在他眼里,不舍而深情。
她眼里也浮上一层泪光,又抬手揉了揉说道:“我来就是想问你,你到底是在帮谁做事?还知道多少?和影子是不是一伙的?”
吴禹的脸埋在双手间不停摇头,随后他将手提包上的帽子拿了起来卡在头上站起身:“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影子不是一个人。”
霍璟渐渐皱起眉看着他,他又看了眼窗外匆匆说道:“我没有见过,但我怀疑我们在幻境时,影子也在,我看见那个大胡子自己在和自己说话,神情很奇怪。”
霍璟说:“当初在幻境净真和尚说我们当中一共有十个人,我当时特地数了一下,明明就九个,我以为是净真和尚糊涂了,现在想来大胡子身体里装了两个人。”
而当时的她已经是谷英了,怪不得吴山和蒋先生都说,她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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