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膺狠狠嘬了口烟,却听见一直躺着的谢云烟艰难地抬起手说道:“包,我的包…”
吴山顺手将谢云烟的粉紫色包拿到面前,她的额上全是汗,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道:“里面…粉色的袋子里是…工具,黄色的…袋子里是药,帮我拿出来,我要,要给自己动手术!”
佐膺猛地扔掉烟:“谢云烟你他妈疯了!”
霍璟震惊地看着浑身发抖的谢云烟,她声音微弱:“哥,我…能搞定…也只有我能…搞定…”
霍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莫忧离和红毛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谢云烟不再看他们,抬起手紧紧抓住吴山望进他的瞳孔中狠声道:“帮我!”
吴山冷毅的双眼一瞬不瞬看着她,那个弱不禁风,整日胡闹的女孩此时此刻眼里全是坚毅的光泽,她浑身疼得痉挛然而抓着他的手却十分用力,眼里的迫切像漫天的火海扑向他,吴山一向冰冷的眼眸微微动了下,硬声说道:“好!”
他让出身子让霍璟出去,坐在地上翻开谢云烟的包,她虚弱地说:“黄袋子里,贴着D的瓶子。”
霍璟打开手电替他们照着光亮,吴山迅速找出那个贴有字母D的瓶子扭开瓶盖递给她,谢云烟接过后对着自己的左膀子就把那透明刺鼻的液体浇了上去,瞬间,她疼得嚎叫一声,额上渗出大片汗珠,顺着脸颊不停滴落,吴山脖子上青筋爆出,他抬起袖子替她擦掉汗水,谢云烟将药瓶给他,继续说道:“粉袋子…刀,镊子…”
吴山怔了一下猛然抬头看着她,手像灌了铅一样困难!
谢云烟侧过头,轻轻唤了声:“吴山…”
他乌木的瞳孔更加暗沉,低下头找出她要的东西递到她手中,又脱下自己的衣服垫在她的后背,谢云烟右手握住剪刀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深吸一口气,刀落了下去…
车子在漆黑的公路上不停疾驰,道路两旁没有路灯,只有两排车灯射出孤寂的光,车内弥漫着痛苦的血腥味,谢云烟浑身都已湿透,从开始的哀嚎到无力的闷哼。
佐膺低下头双手捂着脸,霍璟眼眶里浮上一层灼热,取出子弹似乎用尽了她残存的意志,她手指颤抖地拿着针想为自己缝合,却几次也对不准,吴山再也看不下去,一把夺过云烟手中的针声音低沉:“我来!”
没人能想象颠簸的公路,狭小的环境,没有麻药,谢云烟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疼痛,她的嘴唇被她咬破却始终强撑着没有晕过去,直到吴山为她处理完后续伤口,用棉衣把她裹紧,她才微微合上眼,再也没了知觉…
佐膺回头看着她,刚才还口无遮拦乱说着话,不过眨眼的功夫,苍白的小脸一点血色也没有,虚弱得感觉不到一丝气息,佐膺摸了摸她的手,车里开了暖气,她的体温还是越来越低,霍璟用热毛巾为她擦了擦脸皱眉道:“车上太颠了,要赶紧找个地方!”
佐膺拍了把莫忧离,让他把地图和定位打开,吴山立即走到后坐抱起谢云烟,将她的身体放在腿上,用手臂的力道尽量减少车子对伤口的震动,将谢云烟揽在怀中,佐膺和莫忧离简单商量了一番,回过头看着吴山怀中的云烟,最终什么也没说,任由他抱着。
车里出奇的安静,除了不停狂奔,大家都无睡意,也都没出声,压抑的气氛弥漫在每个人的心间!
谢云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看见了爷爷,他还是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样子对着炉子扇着一把破芭蕉扇,她几步跑过去拍了拍爷爷的肩膀:“臭老头,你找到黑曼了吗?”
老爷子笑呵呵地抬起头打量了她一番,突然板着脸:“没用的死丫头,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谢云烟蹲下身嘟着嘴:“爷爷要在一定能让我快点好。”
老爷子叹了一声:“用绿莖热敷满五个小时,中途毛巾不能冷却,你呀,总是让人不省心,爷爷这辈子是找不到黑曼了,就看你了…”
吴山低着头看见怀中的云烟不停发抖,眉头紧紧皱着,她嘴里极轻地喃喃念着什么,吴山低下头侧耳倾听,听见她似乎在低低地说:“黑曼,黑曼…”
吴山顿时愣住,抬起头深深地凝望着她…
车子在大地复苏前停在一处山根后,吴山将谢云烟轻放在椅背上,给她喂了一点水,佐膺摸了摸她的额下车点燃一根烟靠在车门边,红毛和莫忧离到旁边升火。
霍璟朝佐膺走去,他眉宇间刻着道道深纹,深邃的眼眸有些空洞地望着远处,霍璟靠在他旁边,把头搭在他的肩上,佐膺将烟拿到唇边狠狠嘬了一口:“我十二岁那年离开家,云烟那时候才六岁,我以为她什么都不懂,但她就像知道我要走一样,晚上赖在我房间抱着我的被子不肯回房,最后在我床上睡着了,也许那时候的她认为只要抱着我的被子我就走不了了。”
佐膺缓缓吐出一口烟声音里全是阴霾:“她还在熟睡中我离开了家,那年之后她再也没叫过我哥。”
霍璟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远处的山脉一轮朝阳缓缓升起,红毛喊水烧开了,霍璟松开佐膺,一会后拿着温毛巾走回他身旁。
佐膺俊逸的脸颊上有着细碎的伤痕,霍璟踮起脚尖替他细心地擦着血渍,佐膺低眉看着她,眼里蕴着动容:“你跟着我总是吃苦。”
霍璟唇角淡淡漾起:“和金丝笼里的煎熬比起来,这些便不叫苦。”
佐膺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顺着她的下巴将手落到她脖子上,轻轻一勾,那枚牌子便掉了出来,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串珠子:“串上这个。”
霍璟盯着佐膺手中的珠串不可置信道:“你晚上出去就是为了这串东西?那个老板怎么肯给你的?”
佐膺拉过霍璟的手,摊开她的掌心将珠串放入她手掌间:“我在藏地那几年,很少看到这种流传几世的老珠子,渡前世的孽,洗今生的秽,信来世的转生!这串珠子每一颗都是从一而终传承下来,以前听个藏地老哥说,得一件这个法器戴在身上,珠散抵一命!”
涓涓细流淌进霍璟的心脏,大地的第一缕微光照在佐膺脸上,整个世界都被瞬间点亮!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