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徽应了声,领命去了。
萧骏驰负手,摇摇头叹了一声,继而便向着偏厢去了。待他进了门,就见到应君玉盘腿坐在里头,一副闷闷不乐模样。
“嗳!我说竞陵王,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一见萧骏驰来,应君玉便站起来,嚷道,“我安安泰泰一介小民,你抓我做甚麽?”
“应先生,无须自谦。你又岂是一介小民?”萧骏驰命人看了茶,在他面前坐下,道,“你若是愿老实些,本王自然也不会捆着你。”
应君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竞陵王,你想问什么,直问便是!”
“应先生,本王想问,七年前,你可曾替毫州王制过一枚鱼符?”萧骏驰压低了嗓音,道,“回答之前,应先生可要想好了。那召城不出一月便会被攻破,要刘琮来救你是绝不可能的。你是要平平安安走出这威宁城,还是要做个阶下囚,都在应先生一念之间。”
这赤|裸裸的威胁,叫应君玉面色一变。尤是听到那句“七年前”,他的面色更是不好。但是,他却懒洋洋地翘腿靠到椅背上,逞强说:“竞陵王,你这样空口白头地污蔑人是个什么道理?凡事可都要讲究证据呐!”
萧骏驰听了,不怒反笑,道:“无妨,七年本王都等得及,便是再十年八年,本王也等得及。本王不是个有耐性的人,没甚麽精力陪应先生打机锋。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在这儿待一辈子就是。”
说罢,萧骏驰起了身,扫袖而去。
“嗳!嗳!”应君玉横眉竖目,恼怒地朝着他的背影喊了句,“你这人怎么这样子?”
他有些恼,可却无可奈何。他虽自负手艺非凡,但在竞陵王这样手握大权的人面前,却无能为力。所谓“民不与官斗”,说的可不就是这事儿?
这威宁的小破院子里,既没有工具图纸,也没有好酒骰子,想要赌一回、喝一口都不行,莫非他应君玉真要在这穷极无聊之地过一辈子不成?
真是烦煞人也!
***
威宁虽已是战事告急,齐国的首都华亭却是依旧一片歌舞升平。临近年关,宫中正在急匆匆准备着新年之事,四处皆是一派洋洋喜气。
华亭早先下了一场薄雪,很快就融了。华亭的雪总是积不起来,但天气却冷潮冷潮的。宫里的妃嫔、公主们,早早试了冬衣,各个都是俏艳非凡。
二公主姜清渠新近得了一袭白狐裘的斗篷,这斗篷毛皮水滑,如盈雪光,让她爱不释手。因而,姜清渠没事便会穿着斗篷去四处显摆一番。每每见到下边两个妹妹微羡的眼神,姜清渠心底都会有着轻微的得意。
不过,她倒是没直白地把那得色展露在脸上,而是努力压在心头,好做出一份端庄大方的模样来。
自姜灵洲远嫁后,姜清渠本以为自己会扬眉吐气,成了父皇的掌上之爱。可齐帝却还是不大理会她;眼看着姜清渠也要年满十五了,齐帝却从来不曾提过给她上封号的事情。
渐渐的,姜清渠便有些急了。她想到从前姜灵洲那足令华亭公卿倾倒的仪姿,不知怎的,便开始模仿起长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来。
姜灵洲从前是不会因为得了一件披风、一匹布料便洋洋得意地四处炫耀的,也不会对着姊妹露出傲然之色。因而,姜清渠也要忍。
不过,姜清渠心知自己好事已近,倒也不太计较封赏的事情了。
齐国女子十三四岁便要出嫁,她今年恰好是十四,待过了年,到了四月生辰,便是十五岁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姜清渠的母妃章贵人早就探过齐帝口风,说是已经挑好了中意的驸马人选,乃是华族许家的大公子,唤作许广元。这许大公子年少有为、才华横溢,相貌也生的堂堂,本就是华亭诸多贵女的意中人。他能尚了姜清渠,自是再合适不过。
这一日,姜清渠又披着那身白狐斗篷去三妹姜惠风面前转了一圈,便向着自己母妃章贵人的宫中去了。
齐帝的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叶氏外,便只有章贵人与丽妃还算得宠。丽妃是因着容色非凡,又出自名门,这才得了不薄恩宠;而这章贵人,却是从齐帝还在渭阳做刺史时便跟着他了,因而齐帝才颇为怜爱她。
只是章贵人跟着齐帝的时间虽久,但她本就是个三流之家出来的妾室,所以这么多年了,分位一点儿都不见升,从始至终都是个贵人,被皇后死死拿捏在手心里。这事儿,也是章贵人心底的一根刺。
姜清渠入了章贵人的宫室,解了那身白狐皮的斗篷,便在章贵人身旁坐下,有些扭捏地问道:“母妃,今日……可去问过父皇那事儿了?”
章贵人虽然已三十多了,因为保养得当,却显得很是年轻,面容光鲜妩媚。她正提着冬日新裁的一件厚袄子,闻言,便扯着这件袄子在姜清渠身上比了比,道:“日日问,天天问,你父皇会烦心,总是要等两三日再去才好。”
虽然姜清渠没明说,章贵人也知悉得一清二楚,她想问的是什么。
不就是和许大公子的亲事?
“你一个女儿家,日日催问这些,也不知羞?”章贵人搁下了手里的新衣,拨弄着腕上的玉镯子,面上笑意盈盈的,“叫你父皇知道了,又要怪罪你。”
姜清渠也知道,未出阁的女子是不当问起自己婚事的,只是她实在按捺不住,这才特意让母妃多多去齐帝耳旁探听消息。
“对了,今日叫清儿来,还有个好消息要说与你。”章贵人心情极好,眼角眉梢盛着悦意。她凑近了女儿耳畔,悄声说道,“清儿应当要再有个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