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等。”格胡娜却在此时猛然坐直了身子,对刘琮道,“你先教教我,这两个字怎么念。”她的手指在诗纸上飘了会儿,便落在个“蝉”上。
刘琮侧了头,却见到她笑颜晏晏,在灯火下便如花蕾似的。
他心底微微一动,脚便有些不听使唤,坐回了那桌案前。
“陛下!陛下可在?”
“这句是‘不饰玉蝉不施妆’,这‘蝉’,便是女子发上之物。”
第70章雪夜奔
“陛下!陛下可在?”
隔着一扇门,是忽亮忽暗的火光,及内是匆忙焦急的呼唤声。刘琮听着门外内侍焦灼的嗓音,眼眸不自觉地望门扇处望去,可他口中却说着完全不相干的东西。
“所谓‘翠蜂玉蝉’,皆指女子髻上物什。你不喜欢戴这些……”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停住了,双膝动了动,似乎是要站起来。
“嗳,还有这个!这个。”格胡娜戳了戳诗纸,问,“这个字呢?”
刘琮朝她露出了淡淡笑容,余光瞥着门扇,好不容易才落回了诗纸上。继而,他才心不在焉道:“这‘舁尽春泥’指的便是……皇后,门外有人,我先去……”
“去什么?”格胡娜拍了一下桌子,托着面颊瞪他,“你这是要失言么?刘琮。”
她这幅模样,虽与从前是一样的英气,落在刘琮眼里,却有了一分小女儿似的娇蛮。刘琮本已挪动了的双脚,便又定了下来。他讪讪一笑,道:“不是,我继续同你说便是了。”
“陛下,贺大人有要事禀报!”门外的呼喊声又换了一拨人,极是急躁。
“说。”格胡娜却翘着腿,一手拽住了刘琮的胳膊,道,“不说完,别想走。”
“……春来雪融,扫净雪沟,所以作‘舁尽春泥’……”刘琮忍住瞥向门外的眸光,声音平平地同她说文解字。
在殿门外等候接见的一干人等,反复徘徊,却苦等刘琮不至。这其中有秦、周二人,也有贺奇。终于,负着手原地踱步的贺奇按捺不住了。他顾不得有闲杂人等在旁,便扯着嗓子,高声地嚷了起来。
“陛下!萧骏驰发兵了!他都要打来家门口了,陛下莫非还在和皇后卿卿我我不成?!真是不像话!”
此言一出,周围人皆是大惊。秦大人连忙拽住贺奇手臂,道:“贺大人万万不可如此大声,此乃军机密事也,怎么能声张呢……”
贺奇甩开秦大人的手,不耐烦地喝道:“陛下!那竞陵王妃也被傅徽这叛贼带走,你若再不出来,可是要满盘皆输了!”
这一声吼得极为响亮,终于惊动了刘琮。
他将手臂从格胡娜腕下抽出,立时去开了门。贺奇一见刘琮出来,立刻上前,也不行礼,极是无礼地直言道:“真是急煞人也!那竞陵王不借兵也就罢了,偏偏还在这个时候发兵打来,也不怕姜家人将他扣死在这儿!”
刘琮看着贺奇满面恼怒焦虑,愣愣道:“你……你说什么?河阳被带走了?”
“是!”贺奇声音极是恼恨,“陛下就不当留下傅徽!此人惯是个背主之人,果真又背弃了陛下!现在姜灵洲不在手中,又如何压制那萧骏驰?便是只有一小支玄甲军越过境来,我等也是扛不住的……”
刘琮听闻此言,面色骤白。
他本就不是个擅政之人,匆匆忙忙间被推上帝位,大权又旁落在贺奇手中,自己便如个傀儡般,别人提一下、他动一下,他从来也无什么自己的考量。自从来了召城,便整日只顾着躲在诗画书籍之中。
因而,这召城上下,包括刘琮,都未曾料到傅徽会再次背主。
刘琮苍白的面色,在夜晚的灯火映照下,便似幢幢鬼魅一般。他失了一会儿神,很快便稳下心来,问贺奇:“萧骏驰的玄甲军到了哪儿?”
“探子回报,说戌时刚越过了关口;照行军之速,后半夜便能到召城之外。”贺奇一双眼瞪得有如铜铃,怒目圆睁,道,“便是姜家人现在发兵去阻拦萧骏驰,也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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