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虔心向佛,不爱琵琶,只爱梵音。”萧骏驰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会诵读金刚智所译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
……什、什么经?
莲蕊目瞪口呆,手中的琵琶差点掉下来。
“既然不会,那就快回去吧。”萧骏驰挥了挥手。
莲蕊泫然欲泣,悄悄背过身去。她的妹子红梅却凑了上来,满怀希冀道:“王爷,我会背几句佛经,南无阿弥陀佛……”
“咳,本王现在又不喜欢佛经了。”萧骏驰淡然地说,“看到会念佛的女人便心烦得要命,直想把人丢到水里去。你也不如早点回家去吧。”
红梅也目瞪口呆。
眼看着莲蕊、红梅两姐妹满面委屈之色,好不惹人怜爱,姜灵洲险些笑出声来。她忍住笑意,对那双姐妹道:“你二人想效仿大小周后,共侍后主?”
原本正抽泣着的莲蕊、红梅一听是竞陵王妃问话,便立时打起了精神,齐齐答道:“回禀王妃娘娘,正是。”
“那好,”姜灵洲慢悠悠道,“那大周后得知小周后入宫得宠,气得呕血身亡。你姐妹俩先来效仿个大周后被气吐血的模样,让我瞧一瞧。若是效仿得好,便准你们入王府来侍奉;效仿得不好,便一直在这画舫上效仿下去。”
莲蕊和红梅俱是懵了。
——效、效仿什么?
——小周后将大周后气的呕血身亡?
这竞陵王妃,比竞陵王还要不可理喻!
两人面色变了又变,生怕这两夫妻真的把她姐妹俩丢进水里,又或者强迫她俩效仿起大周后呕血身亡的景象来,赶紧灰溜溜地下到舱底去了,不敢再多言。
待那两姐妹走了,姜灵洲才乐不可支地笑出声来,萧骏驰在一旁黑着脸,看着她笑。待笑够了,她便坐到船舷边,将手探入了那清幽河水之中。
“王妃快下来。”萧骏驰赶紧扯住了她,“这地儿太危险了。”
“王爷在呢,妾身怕什么?”她回了头,夜风吹得她身上绫罗飘扬、发舞如绢,真好似广寒仙子一般。
指尖探入水中,划开细细波浪。煌煌船影落于河面,彷如这碧水之下,尚有个水精龙宫。而她则是那珊瑚女娥,窥伺着水岸边人间繁华、七夕相许。
“夜里风凉,王妃吹够风了没有?”萧骏驰有些无奈,“别人家的娘子,怀了身孕都是日益谨慎,偏偏你怀了身孕,便趁机做些乱来的事。是不是揣摩着为夫现在不好罚你?”
“王爷也知道?”她笑了起来。
轻笑了一阵子,她望见对岸宝马雕车、龙羁银鞍,暗香微微浮动,已是红兰受露,青楸承霜的火银阑珊之时,心底念起,不由喃喃道:“王爷何时才愿将心底的事儿与妾一一道来呢?”
萧骏驰一听,便明白她是想把先帝之死问的明明白白。
他不知道,姜灵洲之所以久久地立在船边,是因为她见着水上漂着一盏浮灯,起起伏伏,灯笼上用砂墨点着一朵红梅,正是萧骏驰先前放入水中的灯笼。
她一边与萧骏驰说着话,一边趁他转头不注意的那一忽儿功夫,飞快地弯腰将纸条从灯笼里抽了出来,纳入了袖中藏好。
纸条受了潮、沾了水,极是绵软。
她捏在手心里,心跳得快了起来。
萧骏驰侧回头时,见她面色有异,又见到水中倒着她一袭倩影,好不虚幻。他便有些怕他一松手,这人便真要归回鹊桥旁去了。于是,他赶紧将姜灵洲抱回了身旁,低声道:“好好好,全都说给王妃听。”
萧骏驰搂了她,坐正了,眉目间有了些郁色。
默然许久后,他才捻着手上白玉扳指,将往事逐一道来。
若要说有什么东西可以渗入铁板一块的魏,又能号令诸人、宛如君主二身,那必然是这祆教了。自古以来,莫说齐魏,便是那西域诸多小国,也常有各教教法凌于国法之上,肆意妄为者。十数年前的祆教亦是如此,不可免俗。
这祆教本作“索黎雅士德”,自焉耆、小宛等国传来,经由乌穆沁草原上的鹘部、匈部,兜兜转转又来了魏。入了魏后,这祆教便摇身一变,竟成了国教;以是,萧骏驰之父亦娶了祆教信女大且渠氏为妻。
这祆教崇火,视火为万物之源;因而魏国上下,大修祭坛,供奉神火,日夜不熄。
在祆教诸多信徒之中,以“祆教女使”为最尊贵者。代代女使,皆由大祭司选出;依照祆教教理,这女使乃是明光主神选中之人,可代传天意、匡正世道。但凡是祆教女使所占之卦,便需遵守,不然将招致无穷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