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武川打的什么主意,无须言明。
此外,萧武川还把他饲弄着的一只鹦鹉赠给了姜灵洲,说是要挂在屋檐下,给姜灵洲解解闷。可当日晚上,姜灵洲就开了笼门,把鹦鹉给放出去了。第二日萧武川来时,看到那空空如也的金笼子,面上竟有了一丝落寞之绪。
“成日关在笼子里,怪闷的,倒不如让它自个儿飞了。”姜灵洲说。
“这鹦鹉打小就跟着朕,含章殿里的人每日挑着晨间露水饲弄它。若是让它自个儿活,兴许明天就因不习惯外边的严霜烈日、粗枝糙叶,死在歪头了。”萧武川看着那空笼子,言语里满是遗憾。
“死在外边,也比死在笼子里好。”姜灵洲面色不变。
来这西宫的几日,她已练了数张大字,心境倒是越来越稳了。萧骏驰下狱至今还好端端的,连那摄政王的称号也未被褫去,想来并无大碍。
萧武川眼看她始终不转过身来,只是背朝着自己,不由轻叹一声,负手出去了。
他本就还在养伤,能来这临华宫坐一会儿,已是用了泰半力气。按御医所说,若萧武川不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静养,怕是会是留下遗患来。可偏偏萧武川不听御医的话,日日都朝着这临华宫跑。
陆皇后对此早有耳闻,忧心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日,连陆皇后身旁的桂姑姑,都假作不经意地提起了那新近得宠的美人儿来。
“皇后娘娘,不知您可听闻了近日宫里头的传闻?”
桂姑姑跟在陆皇后身后,陪她慢悠悠地穿过湖心一座小亭。夏日的绿荫在碧色的湖面上留下一团墨绿阴影,看着煞是凉快。亭旁的九曲石桥上,牵了一叶小舟,随波而漾。
陆皇后在亭中坐下,饱满端正的面孔上露出一分凝重之色来。“本宫自然听说了。”她理了理滚金绣的衣边,髻上白果大的南珠生出柔和的光。
“临华宫里的那一位,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派头。”桂姑姑挤眉皱眼,老脸上挂着不悦,“竟比当年的梁妃还要厉害些,惹得陛下不好好养伤,天天往那妖妇处跑。”
陆皇后的眉眼里也溢上了一分冷色。
要是萧武川不保重身体,那再多的荣华富贵、皇权在手,都是没用的。可偏偏萧武川从不听她的话,除非有求于她时。现下,又在临华宫弄出个不知道是谁的美人来,让陆皇后极是懊恼。
唯一的好处,便是现下她能随意摆弄谢如莺了。
“可是陛下这性子,桂姑姑你也是知道的。”陆皇后悠悠叹了一声,望着眼前的波心,又拨弄起护指套上的小颗红石来,“好言相劝,陛下是决计不会听的。若是本宫硬要发作了临华宫的那位,怕是又要同本宫置气。”
一会儿,她又叹了一声:“……今时不比往日,本宫这背后呀,已没了摄政王府。想怎么发落本宫,还不是凭着陛下一句话?”
桂姑姑见陆皇后似有后悔之意,唯恐她想不开了,郁结在心,连忙劝道:“皇后娘娘莫要这么说!您与陛下,应当同舟共济才是。那摄政王妃待您再好,也只是个外人罢了,哪有自家夫君来的好?”
听闻此言,陆皇后冷笑一声,道:“不过,本宫发作不了那妖妇,还不能给她添点儿气么?去召季御女来。”
这季御女向来不太受宠,平日里最是会踩高捧低。前些日子,因帮着陆皇后折腾了一回谢如莺,便入了陆皇后的青眼。又兼之她像是个坊间泼妇似的能闹,陆皇后便觉得她甚是好用。
陆皇后向来不是个宽忍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想方设法地扳倒梁绿蕙与谢如莺。听闻临华宫又有个美人得了陛下专宠,陆皇后心底的妒意便再度燃了起来。
季御女到了陆皇后跟前,听着陆皇后提点了两句,这便撩起袖子,兴冲冲地朝着临华宫去了。
方到临华宫门口,便看见数个手持长矛的侍卫站在宫门口,模样好不威严。一见季御女近前,那侍卫便将长矛一叉,严声道:“还不速速退去!”
季御女被吓了一跳,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她从来胆子大,也是学过骑射功夫的,此刻便撩着袖管儿抵了上去,喝道:“我乃陛下后庭妃嫔,亦是你们的主子。伤了我,可是罪该万死!”
听到她如此嚷着,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一阵,不敢贸然动手,却还是将武器横着。
季御女见无人理会她,便扯着嗓子在殿外嚷叫起来,什么“媚惑陛下、祸乱六宫”,什么“别以为有些宠爱便能盖过这诸位姐姐”、“迟早有一天落得个梁妃下场”,一声接一声,越来越高亢,连侍卫们都有些瞧不下去了。
——虽大魏女子多的是这样活泼热辣的性子,还有那部族女子也有更豪放的,可这季御女既然入了宫,便该有些宫妃的样子。可她却还是这么不知礼数,难怪一直都不得宠。
隔着一扇门,姜灵洲恰在午睡。她倒是听见了季御女的大喊大叫,却只是裹了薄毯子,翻个身继续睡了。她要睡觉的时候,便是萧骏驰亲自在门口大喊“奴家有了”,也是没用的。
尤是,近来天气渐热,她便格外嗜睡了。
那季御女喊破了嗓子,也不见有人理她,不禁觉得好生无趣。可想到了陆皇后的交代,她也只得忍着怒意,又尖锐地喊了一嗓子。
“你若是有本事,便出来让我闭嘴!”
这一回,门倒是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冷面姑姑提了木桶走出来,扬起木桶,哗得一声,就将一整盆冷水泼到了季御女脸面上,将她从头到尾浇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