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骏驰大抵是怒极了,竟将宫里的巡防尽数换了一遍,勿论官职大小、世家几何,统统削了官放回家去。
摄政王妃被劫掠一事,有宫里的陛下压着,虽不至于传得满城风雨,却也隐隐透了一些风声出去。一时间,太延城里人人自危,生怕萧骏驰借机发作到自己头上来。
过得最难熬的,当属毫州王萧飞骕了。
萧飞骕本就与萧骏驰不大对头,这一回更是惹来了萧骏驰的怀疑。借着萧飞骕部下里一件小小行贿之事,萧骏驰定要斩了他的部将,几如砍掉了萧飞骕一条左膀右臂。
自朝上归来,萧飞骕跨进了自家府院里,阴鸷面孔上盘着一阵怒意。
“我这三弟,自掌了摄政之权,便愈发不像话了!”他狠狠挥一下袖口,冷哼道:“仗着手中权势便为非作歹,真当他已是天下之主了不成?!”
萧飞骕身旁跟着个武将,那武将蓄着大巴络腮胡子,虎目黑面,十分壮硕,名唤格尔金。他见萧飞骕怒极,便说:“王爷且息怒,那竞陵王愈是如此,则对王爷愈益。他本就不是天下之主,如此胡作非为,只会失了圣心。”
想到宫里头那成天只知道玩乐享受的侄子,萧飞骕冷笑了一声,问:“也是,只要令我那侄儿心服口服,最后必不会让三弟如愿。”
“正是如此。”格尔金抱手一躬,“太延出此大事,竞陵王必然借机大动干戈。恨只恨那……那两人行事不利落,竟连个弱质女流都解决不了。”
萧飞骕想到前几日生辰宴上见到的姜灵洲,道:“怕是被美色所惑!那河阳公主生的真是一介祸水,叫男人看了不心动都难。又兼之伶牙俐齿的,必然有一番手段,才能将我那三弟迷成这幅模样。”
格尔金瞥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听闻竞陵王连夜遣巡防司找人,竟在卯时天刚过便寻到了竞陵王妃……王爷,怕是此处有什么好心之人,替那竞陵王指明了前路。”
听闻此言,萧飞骕负手,慢慢地扫了一眼四周。
“罢了,”一会儿,萧飞骕摆摆手,阴鸷面孔恢复了一派风光霁月:“这次河阳公主不死,怕是以后都难下手了。想要齐国那老东西兵发幽燕,怕是要另寻他法了。”
萧飞骕心底余怒未消,却听得一墙之隔的院里传来了吹篪之声。那篪声古雅温秀,声如高山流水,竟渐渐抚平了萧飞骕的怒意。
那里是侧妃平氏所居之处。
萧飞骕遣散了格尔金,行至平侧妃所居之处,却见到门窗紧闭,细心调弄的绿藤萝攀着朱红梁柱。一个侍婢正候在门前,见到萧飞骕来了,便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听到婢女的声音,房中的篪乐声便消失了。
萧飞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问那婢女:“侧妃最近可好?”
“回王爷,侧妃娘娘一切都好。”婢女答道:“只是侧妃娘娘想念世子,时常以泪洗面。”
萧飞骕望一望那紧闭的朱红雕门,道:“这也是无法,再忍忍吧。”
说罢,他便步出了这处院子。
想到世子,萧飞骕便想去看一看自己唯一的孩子。只是世子养在王妃何氏名下,若是要去见世子,则免不了见到那王妃何宛清。他与何宛清是诸人皆知的一对怨侣,一见面免不了两看生厌。于是,萧飞骕又有些踌躇了。
他是不大懂自己那王妃的。
明明何宛清每次见着他,都拉着一张脸,面色坏得像是刚糟了贼。萧飞骕一见到她,便觉得兴致都败没了;可偏偏那何宛清却总也不肯离开这毫州王府,既不肯和离,也不愿被他打发回毫州,心思莫测。
难得哪天心情好,他去何宛清那儿坐坐,何宛清张口便是一句嘲:“哟,王爷终于舍得来妾身这了?同是对王爷摆脸色,王爷却天天往平朝云那儿钻,好好的正妃倒是当个摆设。”
说的次数多了,萧飞骕更是不想见这王妃了。
萧飞骕远远看到何宛清的院门,随手召来一个婢女,问:“王妃今日可在?”
“在的。”那婢女忙不迭点头,道:“王妃盼星星盼月亮,可盼了您许久。”
萧飞骕将婢女遣回去,抽身就走。
他是真不想见何宛清,见了就头疼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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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
又过了几天,姜灵洲才算大好了。萧骏驰怕她落下病根,又硬生生逼着她喝了许多碗苦药。好不容易,她才从大夫的魔爪里逃出来。
但是,西宫被劫之事,到底给她留下了些心事。平日里一个人待着,总有些许不安,非要婢女们翻看了四周,确信再无旁人才安心下来。没事的时候,她也把萧骏驰给的匕首藏在身上,绝不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