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那驼背男子被挑衅了,冷笑一声:“妇人愚见!”
“我若身死,则齐国必怒,战事必起。”姜灵洲在宽袖里扣紧了匕首,一字一句道:“然,魏国多年穷兵黩武,战死士兵无数。现下正当是修生养息、以耕养军之时。若一意孤行,与齐开战,则无疑于损根基、耗血肉,更犹如吴之败于晋手也。”
那驼背男子听了,微微愣住。
姜灵洲不管不顾,道:“倘若这位侠士,真是为了这大魏天下,那便应阻绝兵戈,养民复息。正所谓曹丕云‘穷兵极武;古有成戒’。在此地拿我河阳开刀,与民何益?”
“一派胡言!”那驼背男子皱紧眉头,如此喝道。他像是被姜灵洲说动了,竟重新锁起箱子,起了身,出门反复踱步。他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垂头思量。
待过了卯时天,他终于走回了箱前。“巧舌如簧,竟险些坏我大业。”那驼背男子自腰间抽出弯刀,刀上银光令人脊背生寒:“我这就动手。”
他重打开箱子,以火烛照了照箱中人,却见那箱里坐着的女子容色极美,虽乌云乱坠、衣衫凌乱,却依旧有着动人心魄之姿。男子不由呆住,捧着烛火的手亦僵住了。
“北有梁妃,南有河阳……果真是不负虚名。”他念完这句,便放下了弯刀,诡谲地笑了起来:“不如先令我尝一尝这大齐第一美人的滋味。”
姜灵洲听得这句话,身子一震。
未料到这驼背男子满口家国大义,却是个如此下作之人!
毕竟是锦衣玉食的深宫公主,还从未遇见过此等不幸。她向后缩去,满面警惕,一双墨似的眸里却不禁流露出惧色来。这抹惧色,更激起男子的蹂|躏之意来,他竟伸手就要来撕她的衣物。
姜灵洲脑海一片空白,右手直直地拔出了萧骏驰所赠那柄匕首——
大不了,便是玉石俱碎。
她便是死,也不愿蒙此屈辱!
千钧一发、电光石火间,小屋的门被陡然推开。伴着“嘎吱”一阵响,重叠步声如雷响起,震得那屋檐上灰尘簌簌向下落去。已经泛了鱼肚白的天光漏入屋内,刹那间,照得屋内一片清明。
“大胆贼子!”宋枕霞活动着腕骨,令那骨节直作响。他缓步走入屋中,一张娃娃脸泛着少见的怒意:“竟敢行刺于竞陵王妃,真是万死亦不足惜!”
驼背男子陡然转身,见身后涌入一列士兵,再看看窗外天色,心下暗惊——先前与他接头之人,叮嘱他务必在卯时之前杀掉姜灵洲。可他被姜灵洲言语拖延,又垂涎其美色,已然是误了时间。
“你这贱妇!”驼背男子大怒,拔出弯刀来,直直朝着姜灵洲刺去。
弯刀直直朝着姜灵洲门面呼啸生风直去,眼看着下一瞬便要刺破她面颊。一枚小小石子,笔直从屋外飞入,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驼背男子的后脑勺,又自他额前穿出,带着涔涔血迹,钉在了墙上。
那驼背男子脑壳被穿了个洞,登时便不能动弹了。握着弯刀的手颤了颤,身子便噗通倒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絮来。
“我……大魏……”
即便便是躺在地上,头带血窟窿,那濒死的驼背男子还是喃喃念着这些废话。
萧骏驰捻着佛珠,一撩衣带,自屋外跨入。
他以拇指拨过一颗红色念珠,口中道:“罪过,本不当破杀戒。”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竟逼我破戒,罪该万死。
第35章病一场
驼背男子倒在地上,宋枕霞上前去探了探他鼻息,道:“王爷手劲不改当年,这弹桃核仁的功夫还是大魏一等一的精妙。”
萧骏驰不答他,站在原处,阖着双目,一边在手心转着佛珠,一边喃喃念着经文。约莫念了五六句,他才重又收起佛珠来。
“王妃,许久不见。”他走到箱前,问道:“可有缺了首尾?”
姜灵洲匐在那口箱中,惊魂未定。她仍旧是呆呆的,花了许久才将视线移到萧骏驰脸上。一看到他那张俊朗又熟悉的面孔,她登时百感交集,说话声竟不争气地带上了哭腔:“……夫君……”
萧骏驰微微一愣。
这小王妃从来都是聪敏的,凡事都做的天衣无缝,也不曾在他眼前含着眼泪喊“夫君”。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姜灵洲这幅模样,可见是她真的受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