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未来的竞陵王妃去了毫州,指不定毫州王会做些什么。想得远些,毫州王将齐国嫁来的公主杀了,好让齐魏战火再起,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依在下拙见,不如令公主乔装打扮,藏匿于仆婢车马中,这样便可迷惑人眼。纵有埋伏在前,也能应对一二。”高将军说道。
高将军一紧张,就喜欢揉自己胡子。
现在逢此难题,高将军差点没把自己的小胡子拽秃了。
蒹葭谢过高将军,便去房中回禀了姜灵洲。姜灵洲思量一会儿,便与白露换了衣装,与婢女们坐入了同一辆马车。
车队在巳时出发,轮轴轱辘向前,渐渐近了陈王谷的谷口。那谷山壁陡峭,地势险峻,峰下通路仅容一车通过。护送车马不得不拉为长长一条,犹如纤纤细绳,一劈便断。
天色渐明,峡谷间却起了大雾。
偶有飞鸟飞过,低鸣哀哀,令人心下惶惶。
姜灵洲与婢女同坐车内,秀眉紧锁,手指握紧袖中匕首。她偶尔抬头,朝车窗外望去,便看到生满湿漉青苔的陡峭崖壁,还有路旁不知何人弃于草中的生锈断剑。
“公主,这陈王谷为何如此寂静?”婢女为霜是个胆小的人,她抱着膝盖,瑟缩道:“听蒹葭姐姐说,这陈王谷折了陈王三万兵士,是不是那些亡魂日夜徘徊在此谷中……”
“莫要胡说!”白露瞪她一眼:“哪有什么亡魂不亡魂的?自己吓自己罢了!”
车轮滚滚,慢悠悠朝前行去。姜灵洲瞥着车窗外的景象,心底也有些惧意。但她身旁尽是些比她还年轻的婢女,她只得强打笑意,安慰她们道:“陈王败在意气用兵。便是有冤魂,那些冤魂也该找陈王索命,而非我等。”
姜灵洲一贯如此,对婢下极为体贴大方。
为霜的面色好了一些,可肩膀仍是瑟瑟的。
她们正在闲谈间,峡谷里忽而响起一声凄厉古怪的鸟鸣。
随即,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原本还寂静如死的崖顶上,陡然冒出黑压压一片人影来。顷刻间,箭矢如瀑,倾泻而下,一通暴射。
姜灵洲瞳眸微缩,心里暗道:果然来了。
萧骏驰要娶她,可魏国却有人希望她死在萧骏驰的封地上。
皇兄早就提醒过她,魏国萧氏宗支间斗得厉害,争权夺势、血雨腥风,远比齐王室耸人得多。
齐国的河阳公主嫁予了萧骏驰,那便意味着萧骏驰得了齐国的助力。如此一来,自会有人坐不住。
齐帝也想到了这事,为了护她安全入魏,这才拨了一支军队沿途护送。
四下里一片杂乱响声,犹如滚石落地。箭矢呼啸而下,时有伤人。被箭矢所伤者跪地乱滚,呻|吟不停。驭马受惊,嘶鸣乱奔,肆意冲撞,又伤及更多人。一时间,峡谷内一片狼藉,锈血味溢鼻、哭号声满耳。
坐在姜灵洲身旁的婢女们尖叫不迭,白露惨白着面色,勉强自己挡在姜灵洲面前,结结巴巴道:“公、公主!我定会护着你!”
姜灵洲强自冷静,一把撩开车帘,向外望去。
高将军驭着马,远远对她喊道:“公主莫慌!”
话虽如此,可姜灵洲又怎能不慌?
眼见伤者越来越多,甚至有数枚箭矢射入马车之中,斜斜擦着婢女的衣袖而过,惹来一片尖叫;她额上冷汗涔涔,只得躲回马车中去,与众女坐在一块儿。
胆小的为霜已然哭了出来,抹花了脸上的胭脂。
“公主,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不会。”姜灵洲强自镇定:“萧骏驰这厮,千辛万苦向父皇求娶我,定不会让我们葬身于此。”
她在婢女前,虽作出从容大方模样,内心却极为忐忑,一只手攥着匕首,掌心冷汗满满;心底只徘徊着一个念头——
竞陵王,你人呢?
你在东北玩泥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