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玲珑也佯装不经意地,走到一旁的柜台之后,“有关药草的律令,一向是京中药膳局掌管的,王大人如此笃定,莫非有凭证?”
就在说话的当口,她人已到了柜台后,回头看了看王大人。
没想到王大人面上一丝得意闪过,盯着孔玲珑说道:“不错,本县手中正有京中药膳司的批文,孔小姐可要看清了,免得说本县冤枉了你孔膳堂。”
只见王大人毫不犹豫从袖子中取出一张纸来,解开上面的绳结,就抖开到孔玲珑面前。
孔玲珑自然熟悉药膳司的批文,她往年跟随孔老爷子遍查生意,而孔家最基础的就是药材,所以这京中药膳的批文,她几乎耳熟能详。
只一看之下,孔玲珑就看出了,这批文不假,但,却是一个月内新下的批文。因为批文上的新墨出卖了批文的日期,而也除非是临时新下的批文,否则,作为咸阳第一药铺的孔膳堂,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还有什么比眼前这个局更明显,孔玲珑面色越发沉静,但王大人已经看到孔玲珑身边的丫鬟玉儿已经变了颜色,不由心中得意。
那位贵人真是行事周全,竟然提前弄来了京中药膳司的批文,这下,这孔家的孔膳堂,是绝不可能再逃得过了。
却见孔玲珑沉默半晌,悠然开口道:“原来如此,还要多谢王大人告知,以后我孔家自会严令名下药铺,再不可售卖这种草药。”
王大人一听,看孔玲珑事到如今,仍然这事不关己的口气,他顿时起身:“孔小姐说这话,难道打算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孔玲珑也一脸吃惊:“不这么算了,王大人还打算如何?”
王大人心里怄气难受,这孔玲珑是跟他在这装傻还是卖痴,她以为这次能跟往日一样,他就轻易放了孔家?别说那位贵人不答应,他一个县令要是随便就被一个商家女拿捏,以后他在咸阳还怎么好混了?
王大人当场一拍桌子,可惜这里不是他的县衙,拍的也不是惊堂木,这一拍没发出多大声音,倒是把他的手给拍的生疼。
王大人顿时紫胀着脸,说道:“孔小姐,既然京中的药膳司的批文都下了,你孔膳堂还敢知法犯法违规卖药,今日本县就要封了你的铺子,还要把这里一干人都带回县衙查问!”
孔玲珑盯着王大人,慢慢就说道:“大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谁说我孔家的孔膳堂,有卖千机草这种东西?我来的时候就看这里所有药材,已经被王大人翻过了一遍,不知道可是找到了千机草?”
王大人忍不住就一愣,他怎么都没想到事到如今,孔玲珑竟然还敢矢口否认自家药铺卖了千机草,这一向精明的孔小姐疯了不成?还是眼看自家药铺保不住,开始跟他撒泼了?
王大人立刻又是想拍桌子,但是拍了一半改成了挥衣袖,冷着声音说道:“孔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孔膳堂售卖千机草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你以为就凭你几句话,本县就不会定你孔膳堂的罪名了?
孔玲珑盯着他:“大人要定罪当然可以,只是凡事讲求个证据,我也正是在问,大人可是在我的孔膳堂,搜寻到了千机草?若搜到了物证,当然可以根据律法定罪,可若是没有物证,大人以什么来抓我孔家药铺的人问罪,又有什么权力,将孔膳堂这么多珍贵药材,全部倾倒于地?”
王大人万万没想到孔玲珑会不依不饶,他被堵的竟是有口说不出,直到旁边的衙役低声提醒,“大人,她要证据,咱们就给她看,左右是她孔膳堂犯的事,大人何必怕她呢。”
对,王大人立刻回过神,他大概是之前两次被这孔家丫头给整怕了,他的身份是县令,何况今日有那位贵人撑腰,证据齐全,怕她什么孔门当家。
王大人当即坐正了,抚了抚官帽,就盯着孔玲珑:“孔小姐,你不必巧言令色的狡辩,本县早已拿住了证据,那千机草并非寻常之物,你孔膳堂也是接了客人预订,再从北地千里迢迢调来,一切都记在你孔家的账簿上,这可抵赖不了。”
王大人一边说一边朝旁边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把搜上来的账簿拿出来,鼻孔朝天地递到了孔玲珑的面前。
孔玲珑之所以刚才走到柜台后,就是为了借故查看陈掌柜的账簿还在不在,因为王大人要找千机草,实物是不可能找到的,唯一可以成为证据的,就是这账簿。
但刚才她一碰之下,便知道还是晚了一步,账簿已经被这群官差收走。
所以孔玲珑在得知的那一刻,已经迅速想了个新的对策。
孔玲珑素手接过账簿,依然是淡淡的,官差就站在她旁边,要是这孔小姐胆敢毁了账簿,他们就更有理由抓人了。
可是孔玲珑没有,她只是似乎很仔细地,一页页翻开了账簿看,像是真的在仔细找千机草。
翻了几页王大人又不乐意了,这厚厚一本账簿要翻看到什么时候,这孔家丫头不会又想故意拖延时间吧?
于是他狠狠瞪了一眼旁边搜查账簿的:“那千机草记载在什么地方?翻给孔小姐看!”
那人立刻上前,拿过孔玲珑手里账簿,刷刷就翻到了有千机草那一页。
标出的几个字,清晰地印入孔玲珑眼中。
王大人冷哼,这下看这孔家丫头还怎么抵赖。
孔玲珑看着账簿上那一页的千机草,嘴角淡淡勾出一抹笑:“这便是大人的证据么?”
王大人一瞪眼:“这还不够吗,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本县要拿人封铺,谁也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