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那小小的新开的店子,里头一个人四仰八叉躺在椅子上,看着是个掌柜,毕竟新的店铺还没有招伙计。
玉儿上前:“你可是新上任的马掌柜?”
那马掌柜抬眼看了看,又把眼别过去,似乎还想继续睡的样子。
难怪孔玲珑大老远要过来了,现在孔家店铺下都出了这种蛀虫,若是还不管管,真不知道要怎么样了。
孔玲珑搬了一把椅子,就在那马掌柜对面坐了,也不说话,直接看着马掌柜的脸。
马掌柜本来就是装睡,眼睛都没有闭上,这会子躺了半晌,对面那道清冷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他就开始坐不住了。
孔玲珑这时仿佛知道一样,说道:“马掌柜尽可以睡,我孔玲珑可以等。”
这声刺得让人浑身不舒服,特别是这一声自称的孔玲珑,让马掌柜顿时睁开眼睛,从椅子上就跳起来。
马掌柜满脸挤出笑,点头哈腰对孔玲珑说道:“不知道是大小姐来了,请大小姐恕小的无礼,这店面刚开张,也没个人过来,小的昨日忙到深夜才睡,这才有些没精神。”
真是滑头的很,他白日偷懒不说,难道还指望孔玲珑夸奖他的勤奋吗?
孔玲珑坐在椅子上没动,眼睛睨着他,“马掌柜是第一次当我孔家的掌柜?”
马掌柜愣了一下,接着便嗫嚅着讪笑,“是啊,多亏东巷孔掌柜的提携,小的才有这个机会为孔家效力,能为孔家为大小姐效力,小的实在觉得是前世修来的福。”
嘴真的是甜,但玉儿看了一眼孔玲珑,知道小姐历来最讨厌的反倒是这种人。
作为新开的店铺,孔玲珑来之前,自然是把一切资料都看过一遍,包括这个马掌柜,有意思的是从前马掌柜是孔耀光的合作伙伴,两人从中瓜分了不少利,后来这马掌柜神秘地从老东家离开,立刻被孔耀光招揽到麾下。
但是这个神秘原因,其实一点都不神秘,是生意场上约定俗称的,这位马掌柜在老东家那里,油水捞的太狠,所以老东家也不愿意留他了。孔耀光此举投桃报李,准备以后跟这个马掌柜再次分一杯羹。
孔玲珑心里慢慢划过这些,她淡淡地,对马掌柜说道:“马掌柜是第一次当我孔家的掌柜,不熟悉规矩,在我孔家店铺中,只要铺面开了,掌柜的就必须守在铺子里,若是哪个掌柜觉得自己精神不济,不用当家的说,自己便会主动请辞,因为当不了掌柜这个重担。”
马掌柜咯噔一下,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眼前这少女,一张口就威胁他吗,呵,可就算她是少当家又如何,他越是一个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掌柜,传出去若是说少当家亲自撵走了他,那脸上不好看的只会是孔玲珑,说她仗势欺压手下,甚至,不顾她三叔孔耀光的面子,一个孔门当家,来这么小的店铺中指手画脚。
想到这,马掌柜悠哉说道:“小的确实还不懂规矩,大小姐请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学。”
孔玲珑放下手里的账簿:“这个铺面是上一任掌事交接过来的,你们购买这么一间店铺,就花费了百余两黄金?”
就算孔家的钱是大水淌的,也不能这么用处。
马掌柜这时却惊异地说:“大小姐是养在深闺,不知这咸阳的低价,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难以出手,加上置办这店铺中的东西,百两黄金并不算多。莫非大小姐今日就是为了这个才来?”
甭管嘴上多么客气,那险恶嘴脸顿时就显露出来。
孔玲珑目光幽幽,正待说什么,忽然目光落到了马掌柜身前的一对琉璃杯子上。
这小小店铺,一个小掌柜,竟然用得起琉璃杯这样的东西?
马掌柜注意到孔玲珑的目光,下意识想用身体挡住琉璃杯,一边懊恼,他怎么就把这个忘了,那一百两黄金他自己贪了大半,其中就用来买了这对琉璃杯。
琉璃杯市面上非常昂贵,色泽透明鲜丽,他素来就好这些,一时手痒实在忍不住买下。
孔玲珑伸手拿过一只杯子,对着空中慢慢转动片刻,忽然冷笑了一下。
只听琉璃杯砸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孔玲珑从椅子上起身,已经冷冷道:“马掌柜这一百两的金子究竟用在什么地方,我已是很清楚了。”
说着,看了玉儿一眼,竟是不再多言就离开了这店铺。
马掌柜胆气发虚,他没料到孔玲珑就这么走了,丢下这一句话,比直接为难他还要让他摸不到头脑。
玉儿以为孔玲珑是气走的,一路上不停安慰:“小姐您别生气,回头您就吩咐下面的人把这马掌柜赶走,那琉璃杯少说也要二十两金子,他居然还骗小姐说是地价太贵,实在太过分了。”
孔玲珑一直不做声,她是很生气,但,却不是因为那个琉璃杯。
方才,她拿起琉璃杯的时候,在琉璃杯上,浮现了一个倒影,似乎是有人藏在不为人知的房梁上,身影却被琉璃杯好巧不巧映照了出来。
况且那个身影,和她刚才转弯的时候,以为眼花所看见的那个影子,是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