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人心的孔门当家,还叫什么孔门当家。
孔耀光此计直指人心,也是捏着孔玲珑的弱点。
看孔玲珑不说话,夙夜又一笑:“你可想到了对策?”
孔玲珑声音清冷:“暂时还没想到。”
此事事发突然,又是迫在眉睫,孔耀光既然要联手旁支算计孔玲珑,当然样样都考虑周全,他混迹商场几十年,脸厚心黑,快很准。
夙夜慢腾腾地打开折扇,看了孔玲珑一眼:“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这边有个法子。”
孔玲珑目光动了动,看着夙夜,她既然找来夙夜商量,自然不会介意,当即问道:“什么样的法子?”
夙夜笑了笑,手指扣着扇骨点在桌上那张单子上:“不必管什么黄金白银,不是说因为在咸阳邺城的交界,所以两家县太爷都不愿意接手吗,你直接封两包银子,分别送到这两位太爷手上,谁审理了这桩案子,按照损失的比例给予酬劳,抓到了水窛,根据水窛的身份判定归哪家来管。”
孔玲珑耳内听着,竟觉得惊奇,这夙夜剑走偏锋,完全将补窟窿的事丢到了一边,可是他的说法,却在孔玲珑面前打开了新局面。
孔玲珑不由看向夙夜:“你的意思,不管最后审没审出结果,水窛抓不抓到,都是在两边造成了影响。”
盐道一事只要官府介入,就代表了立场,而官府最忌讳涉入盐商之间的事情,因为本朝,便有一位一品相国,因为涉入私盐倒卖之案,直接被发配回了乡,一干同伙全部连坐。从此后,凡是官场,都避免和盐沾身。有时候情势微妙,这也是之前两家推诿,不愿意审理的原因。
夙夜淡淡一笑:“现在你那三叔摆明了要你难做,你把这件事捅给官府,至少能证明你的立场。”
孔玲珑已经是孔门当家,不会任由任何人拿捏,哪怕是有意下套也不行。
孔玲珑当下已经做了决定,说道:“我立刻吩咐人去办,悄悄地办。”
当然得悄悄的,银子备的足了,两家县太爷才会用心办事。而未免半路杀出程咬金,更该小心为上。
有钱虽不能使鬼推磨,但是为官一载,特别是邺城这种清贫的地方,县太爷也要养家糊口,偶尔也会接一些便宜的官司。
孔玲珑发现了夙夜的好处,自然是用人不疑,那边,孔维第三天就接到了孔玲珑的消息,要他上门回话。
如此时候,孔维当然不敢拖延,马上乘车来了孔宅。
孔宅就在咸阳,可是孔氏族人却是没几个真正来过,孔维也是第一次,看到庭院之中的种种景象,孔维也在心中生出一丝嗟叹。
不得不说,孔家当家人确实是个让人尊敬的头衔,富甲一方的富商庭院也是如此朴素。
孔玲珑在偏厅接待孔维,孔维自然问起了盐道的事情。
“先不急,”孔玲珑慢慢地喝了口茶,从桌上捻起一张纸,“我这里有一张状子,需要盐道中护送的伙计签字画押,特别是受伤的伙计。”
孔维脸上的惊愕之色显而易见:“少当家,您这是?”
孔玲珑已经把状子递了过去,孔维立刻接了过去,匆匆扫了一眼,抬头说道:“少当家想要报官,水窛的事确实猖獗,可是两家官府都不愿意接这桩案子啊。”
孔玲珑慢慢开口:“我知道,但是若是两地一直有水窛驻守,不止我们盐道,其余水上的过路百姓也会受到侵扰,我们的损失左右已经补不回来了,总不至于让其他人也跟我们一样受牵连,所以报官还是要的,我们只是商人,清查蔲匪还是官府的事。”
清查蔲匪当然是官府的事,但是昨天孔维已经将情况说明了,因为涉事的地方特殊,又是要命的盐商,官府肯接手才怪。
孔维拿着状子左右为难,直到孔玲珑说道:“你只需让那些伙计画押,县太爷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既然暂时不知道是两家那边负责,那便先审理,一切等抓到水窛,判明了身份后再行裁决。”
想不到少当家打的是这个主意,孔维握着状纸,看了看孔玲珑:“既然少当家这样吩咐,那我也吩咐伙计照办。”
孔玲珑点点头,又伸手揭开了旁边托盘上的盖布,说道:“这里是一千两黄金,你先拿回去冲库。”
孔维脸色动了动,眼看八千两黄金缩水了七千两,这一千两他拿回去,却要怎么冲库?他说道:“少当家,这几日损失的盐是送往江南那边大户的,每一船都是昂贵无比的精盐,如今货物没了,要赔偿江南那边的人,要是有个拖延怠慢,恐怕会影响孔家长年积累的声誉。”
孔玲珑青葱玉指敲击着桌面,这个动作似乎是受到了夙夜的影响,谈话时候这般敲着,仿佛不经意能将对方带入自己需要的节奏之中:“你说的不错,孔家经商最重声誉,自然不能对江南没有交代,今日你把状子拿回去,签好字画好押之后,明日让孔三叔和东巷的孔十六一起来见我,此次受损失的除了你北巷,东巷那头也需要把单子送给我。”
孔维捏着状子,竟然是觉得根本看不出孔玲珑想要干什么,说她不想赔钱吧,她又事无巨细地让他列单子,却最后只端出了一千两黄金,还有东巷的孔十六掌柜,也要列出一份单子。
孔维结巴地说道:“东巷的孔十六掌柜,和我一向没什么来往,也是需要我通知他明日来见少当家吗?”
孔玲珑漫不经心道:“不必,你只需要通知孔三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