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就注意到了那女子隆起的腹。
虽然有厚重的衣衫遮挡,但那肚子依然十分明显,湛清不甚了解,却也知道这模样至少也该有□□月的身孕了,而这女子这般状况,显然不适合旅途奔波。
却不知她为何偏在这种时候还要冒着风雪远行。
湛清心中不禁疑惑,对眼前的女子更是满心担忧和同情,他抖了抖身上的尘,这才挤出个笑意在女子对面坐下,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在下湛清。”
“你说过了。”女子浅声道。
那女子也在看湛清,自他走进马车,那女子便在看他,目光里略有些不明所以的东西,湛清也弄不分明,只是紧张。
片刻后,那女子才收回视线,湛清想了想才轻咳道:“不知姑娘姓名?”
女子沉默片刻道:“纪。”
只一字姓,纪。
湛清笑了笑,颔首道:“纪姑娘。”两个柔弱女子奔波在外,其中一个还怀着身孕,待人有几分防备也是应该,湛清并未对女子的隐瞒有丝毫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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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不知道,他对面的“女子”早已经想了盯着他想了许多。
那“女子”便是纪识秋。
当初在山中小屋里做出那番决定之后,纪识秋便要花英燕替自己上妆,等花英燕替他装扮妥当之后,因为不愿自己独自扮女人,纪识秋提出了要花英燕与自己同扮女子的要求,并解释这样更不易暴露身份。
花英燕听到纪识秋的要求之后随口拒绝了两句,然后欣然地换上了女装。
两人就这么从山中出发往太初城赶去,虽然纪识秋要花英燕快些赶路,但因为照顾到孕中的纪识秋,这一路实在也没快到哪去,如今他们终于快要见到太初城,却已又是接近一月的时间过去。
花英燕看着纪识秋这副身子又急又愁,纪识秋却倒是没事人般,一路上嘱咐着花英燕办事送信,又通知了苍玄教众人,一心只想着林芜与山海殿的事。
太初城就在眼前,纪识秋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凌霄城少主湛清。
没有忽略湛清流连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纪识秋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也并不担心对方看出什么蹊跷来。他如今的面貌与原本稍有些区别,这些易容是他特地要花英燕添上的,若非对他十分熟悉的人,绝不会一眼将他认出来,顶多觉得有几分相似。
马车内安静半晌,纪识秋终于出声道:“少城主为何会独身在这雪中赶路?”
纪识秋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这话问了出来,凌霄城这位少主看来极少行走江湖,听纪识秋开口询问,当即便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他苦笑着道:“其实……我是去太初城救人的。”
不待纪识秋再发问,他便已经接着道:“太初城如今受山海殿袭击,凌霄城与太初城素来交好,这次本早已派了援兵,但在路上出了问题,至今仍未赶至,也没有联系上,想来是山海殿早有预谋,我爹担心我不肯我过来,本将我软禁在家里,不过后来我听说芜妹出了事,在家里也实在待不住了,只得自己偷偷溜了出来想去太初城看看。”
关于太初城的情况,纪识秋这一路上已经了解了太多,湛清所说的这些他自然也都知道,相比这些事情,他更在意的是:“……芜妹?”
“是啊,太初城少城主林芜。”湛清以为纪识秋提出疑惑是不知晓林芜的身份,于是解释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很好。”
纪识秋面无表情:“哦。”
湛清没懂纪识秋的语气,回忆起从前忍不住摇头笑道:“说来芜妹小时候很喜欢来凌霄城玩,我们从前还是指腹为婚的关系,虽然这场亲事已经取消了,但我与芜妹还是时常往来,这次听说她出事,我是真的担心。”
提及林芜,湛清面上笑意稍减,看来的确担忧不已。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收拾了心情,出声问纪识秋道:“姑娘呢,你……”他忍不住多看了纪识秋一眼,换了种说法道:“你这幅身子还在外面奔波,必是也遇上了什么事吧?”
“嗯。”纪识秋指尖轻轻落在腹上,垂眸低声道,“不过是去找一个说话不算话的家伙。”
湛清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懂了纪识秋的意思,不禁脱口道:“孩子的爹竟是个负心人?!”
纪识秋神色莫名看了他一眼。
湛清知道此事不该如此张扬,连忙压低了声音道:“抱歉。”这般说着,心中更认定了负心人一说。
两人各怀着心事在车中待着,因为疲累,纪识秋靠着车窗闭目休息,湛清也不好再开口说话,只得安静地憋着,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摇晃渐渐停了下来,外面的喧嚷声也清晰起来,待马车彻底停下,湛清才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马车停在某处似是酒楼的地方外面,先前驾车的姑娘也不知究竟去了何处,四周是喧嚣闹市,一眼看去他就将此处认了出来。这里是宣镇,离太初城最近的城镇,再往东不过半日,就是太初城所在之处。
湛清心中疑惑,正考虑着是否要下车,却忽见先前那赶车的姑娘已经从酒楼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