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自己,也只是下九流的大夫,对于达官贵人来说,命如蝼蚁。
老胡曾说,九娘在做大事,她说虽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可总不能眼睁睁选一个最烂的,谁不愿意堂堂做人,而要去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她说,总会有正道的光。
在这里,他们活得像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狗。
所以兄弟们才会拼死相护。
老章眼睛逐渐湿润,叉手深深施礼,哑声道:“好,我去歇息一阵,等下再过来替他们医治。”
孟夷光颔首回礼,老章不再犹豫,起身没入了夜色中。
人墙缺口越来越大,护卫们的行动也愈发迟缓,有兵丁冲撞过缺口,张牙舞爪朝着她挥刀砍来。
老胡一声怒吼,举刀格开投掷向孟夷光的□□,抬腿飞踢在他身后,紧跟着想扑上去,却被涌上来的兵缠住了手脚。
他双目赤红,看着那个兵跌跌撞撞没有倒下,离孟夷光不过咫尺,手上的刀才要抬起来,却突然惨叫一声,片刻后轰然倒下。
孟夷光双手抽回手中的刀,身上藕荷色衣裙被喷涌出来的血染透,她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深深呼出了口气。
前世时心脏不好,她最最了解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心,对心脏部位的构造,可以说了若指掌。
她双手微微颤抖,对着老胡展颜一笑。
他松了口气,早就知道她不是柔弱的闺阁女子,能运筹帷幄,也能提刀杀人。
空气中的血腥味已浓得化不开,青石地面上血蜿蜒流淌,淹没过鞋底,踩上去湿滑又黏黏糊糊。
闷闷的马蹄声传来,轰隆隆如同惊雷炸开。
京畿营首领脸色巨变,他领命前来取一个小娘子的性命,原以为不过是再也轻巧不过的差使,谁知在庄子大门前就遇到了陷阱,损失了好些人手。
好不容易小心翼翼闯进庄子,又遭受了负隅顽抗,对方一进一退皆有章法,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上百人到此时已损失大半,现在要是又来了援手,此行非但不能完成差使,还会丢了性命。
他气急败坏的举起刀,吼道:“给我。。。。。。”剩下的话戛然而止,一把飞掷来的长枪见他从背后刺穿,“砰”一声扑倒在地。
黑衣骑兵如同从地上冒出的鬼魅,勒马无声绞杀敌人,最前面的马不停蹄横冲直撞过来,马上之人立起身并不勒马,飞身从奔马上跃下,奔向仰倒在血泊中喘息的孟夷光,膝盖跪在地上,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轻笑道:“我们赢了。”
日升月落,新的一天又来临。
京城百姓原本还在忙着过节请客吃酒,一时却都紧紧关上了大门,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是短短的一夜,京城悄无声息变了天。
皇上驾崩,原本的太子被废黜,赵王被圈进,魏王被拥立为储君,择日登基。
原本宾客盈门的王相府与徐侯爷府,大门紧闭,门前的灯笼上,包着白布,除了死亡的气息,连门口高大威武的石狮子,似乎都透着灰败之气。
庄子里。
庭院里收拾清理过,青石地面上的血迹用水冲刷后,整洁干净如新,晚桂与菊花依旧盛放,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惟有空气上空飘浮着浓浓的药味,与院子里换上的素净灯笼,婆子丫环神情肃穆来往忙碌着送水送药,在提醒着这里曾经的不同。
老神仙下了马车后,就提着长衫下摆飞快往内院里奔去,跟在身后的孟七郎,手里亲自捧着大包小包的药材,也手忙脚乱的紧追在后。
他边跑边翻白眼,老神仙这些年没有白白被赵老夫人追着打,身子骨还真是好,连自己都差点跑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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