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别哭别哭,你这一哭我哪舍得走。”
孟季年心疼极了,又是倒茶又是小意劝解,孟夷光悄悄起身离远了些,看着窗外抿嘴偷笑。
慢慢的,她脸上笑意淡下去。
茶楼对面的书铺里,裴临川手上抱着几个卷轴走在前,阿愚阿垄抱着一堆走在后,三人从铺子里走出来,又向前走进了另一家。
第40章恨你也爱你
书斋里。
伙计刚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在一旁将客人选完的字画收拾整齐,掌柜站在柜台后,低头盘点着账册。
突然眼前一暗,惊得他抬起头,只见一个气度非凡的玉面郎君,手上抱着卷轴站在他的面前。
掌柜眼尖,一眼看出来人定是非富即贵,忙扬起笑脸招呼道:“贵人可是来看字画?铺子里刚好收到一幅前朝大家的字,贵人可否要瞧瞧?”
贵人裴临川将卷轴放在柜台上,开口道:“我不买字画,我卖字画。”
掌柜一愣,打量了眼前的人几眼,又朝他身后看去,跟在后面的一老一少,与他神情相似,木着一张脸上前,将手中的字画卷轴,一股脑全部堆在了他面前。
“这。。。。。。”掌柜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随手打开一幅卷轴,心里一咯噔,这幅画周围的景象他熟悉,是四明山水,笔触简单,寥寥几笔,苍凉与萧瑟扑面而来,他耳边仿佛响起了海风的悲鸣,心里也为之一酸。
他揉了揉眼,狠心将画卷起来,又迫不及待拿起另一幅打开,这是一幅字,行书写就的《道德经》,字迹行云流水如春风扑面,令人心随之欢喜,看得挪不开眼。
一幅幅接着打开看下去,掌柜额头微汗直冒,手也忍不住随之颤抖,心砰砰直跳,快要跳出嗓子眼,小心翼翼离得远了些,怕汗水污湿字画,连灌了半壶冷茶,才缓过了些神。
他小眼睛精光直冒,不住打量着眼前缄默不语的三人,斟酌又斟酌之后,试探着问道:“不知贵人准备如何卖?”
贵人贵语,只冷冷吐出了三个字:“一百两。”
掌柜心抖了一抖,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瞧着他,莫非这几人是江洋大盗,偷了这些字画来销赃?
这条街上有两家书斋,前面一家是贺家所有,只怕是胆子小不敢收,他才转来了自己家。
他小心思转动得飞快,想到背后的东家姐夫连襟是衙门总捕头,在青州府也有些势力,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努力咽下了口唾沫,艰难的伸出手指道:“五十两。”
裴临川垂下眼眸,想到前面的书斋掌柜虽然极爱他的字画,听到他要价一百两时,却马上变了脸,连连挥手将他们赶了出来,只怕是出不起这么多的银子,沉吟片刻之后抬眼,冷声道:“成交。”
掌柜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颤抖着声音道:“得勒,贵人稍等,我马上替你取银子。”
裴临川不再说话,只静静站着等待,掌柜飞快弯下腰去拿银子,起身之后,见一高壮汉子抬手压住了那些字画,似笑非笑道:“且慢。”
掌柜急了,眼见即将狠狠赚上一笔,却平地生了波折,沉下脸道:“这些字画鄙店已经收下,还请阁下让开些,不要耽误我们做买卖。”
裴临川斜眼看去,见是孟夷光身边的护卫首领老胡,神色微微变了变,沉下脸想要发怒又忍了回去。
空寂老和尚说,不要与小娘子计较,这些字画不值银子,用了他的笔墨纸砚,又在四明山上白吃白住这么久,这些字画该送给他拿去糊墙。
看在她的面子上,就是损失五十两银子也没关系。
老胡也不动怒,慢条斯理抽出一幅画,打开随意瞧了瞧,又卷起来拿在手里,对裴临川道:“我家主子久仰郎君大名,主子说了,郎君所有的字画她都愿意买下来,只是身上带的现银不多,这一千两先付给郎君做定银。”
他掏出一叠银票,塞到后面阿愚的手里,笑着嘱咐道:“阿愚,这些你收好,郎君呕心沥血,将毕生所写所画,这么多一齐拿出来出卖,保不准有那黑心的,会骗了你们去。”
阿愚手上捏着银票,眨巴着眼睛看向裴临川,他神色一沉,又霎时顿住,脸色渐渐苍白。
“阿娘有书斋,你可以将字画寄在她铺子里去卖。。。。。。”
“画多了可不值钱,物以稀为贵呀。。。。。”
一道道娇声软语在脑子里回响,裴临川头疼欲裂,冷汗顺着额角滴下,他用力拽紧手心,才稳住了身子没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