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临川被赶出去后,一连多日都未曾再出现。
孟夷光顿觉得松了一口气,不见到这个祖宗,顿时觉得外面的烈日都美好起来,除了太后生辰到了,又要花一大笔银子送寿礼除外。
成亲时进宫敬茶,听皇帝说过太后在礼佛,她也不刻意讨好,寻了个成色雕工皆看得过去的玉佛做寿礼。
早起进宫时,在二门处又遇到了裴临川,她几乎怀疑,他是不是特意卜过挂,不然怎么每次出门都能遇到他。
一些时日未见,裴临川肉眼可见清减许多,脸色苍白形销骨立,身着宽袍大袖,一举一动飘逸灵动,像是随时要羽化成仙乘风归去。
难道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他才消瘦至此么?
孟夷光又有些歉疚,他性情如此不懂得转弯,对于寻常人来说再也简单不过的礼数,对于他来说就是难上加难。
她略一斟酌,开口问道:“你生病了么?”
裴临川上前两步,觉得不妥又退了回去,脸上带着恍惚的笑意,说道:“没有。”
孟夷光一颗心才落到一半,只听他又说道:“就是吐了几口血。”
这下唬了她一大跳,忙上去仔仔细细打量着他,这个祖宗,吐血了还没有病么?
她急急吩咐道:“阿愚快去请大夫,你还出来做什么,快快回屋躺着去。”
“不用,我已自己号过脉,无妨。”裴临川眼睛溢满笑意,低声道:“今日太后生辰,我也进宫去给她贺寿,想去学一些你们俗人的礼数,好知晓如何不惹怒你。”
俗人孟夷光:“。。。。。。”
她默然半晌,放弃了劝说,上了马车进宫。
赵老夫人带着周氏于氏也进了宫,崔氏因孟季年没有出仕没有品级留在府里,孟夷光没有见到她颇有些遗憾。
只是她想到孟季年那德性,他没当官也是好事,否则他做官一日,阿娘就得替他操心一日。
太后寝殿的大殿里,依着品级坐满了人,她高高端坐在上,一身朱红色朝服,头上戴着百鸟朝凤珠冠,脸庞黝黑苍老,布满皱纹,想是年轻时很吃了一些苦。
孟夷光只飞快瞄了一眼,见皇后冷着脸目光不善,忙垂下眼帘跟在在赵老夫人身后,前去行礼问安。
“这就是阿川媳妇?抬起头来我仔细瞧瞧。”太后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孟夷光愣了一下才明白阿川媳妇是指自己,她忙微微抬头,任由太后打量。
半晌后太后方道:“唔,还行,下去吧。”
孟夷光施礼后正要退下,皇后却笑着插话道:“依着阿川的相貌,能配得上她的,只怕全大梁也难寻出来,是皇上看不过眼,只得赐了婚。”
太后只淡淡撇了她一眼,端坐着不搭理她。
皇后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神情威严,冷眼打量着孟夷光,说道:“成亲已有一些时日,怎么还未见喜信?”
孟夷光视线掠过徐三娘,她眼神怨毒,正恨恨的盯着自己,除了她之外,站在太后身边一个娇俏的小娘子,眼神更是冰冷,恨不得能射出刀子来。
想到裴临川说自己也得罪过太后,怕也是因为他的亲事,能跟在太后身边的小娘子,定是她的娘家李国公家人。
她心里暗自叹息,低头羞涩一笑,恭敬答道:“回皇后娘娘,是夫君喜静,不愿意府里再添人,说此生守着我一人已足矣。”
赵老夫人也笑道:“世人都说国师冷清,不理会俗世规矩,我瞧着也是,这高人总有些怪癖,他不愿意生孩子,做妻子的总得夫唱妇随,以夫君为重。”
皇后最喜将夫唱妇随提到嘴边,此时闻言她脸色难看至极,可她就算再蠢,也知赵老夫人可不是她能随便训斥之人,只得忍气吞声胡乱圆了圆。
“总得规劝着些,这妇人哪能不生孩子。罢了罢了,今日是太后娘娘寿辰,不宜多说这些丧气之事,你们下去吧。”
孟夷光与赵老夫人她们施礼后退下,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来,继续等着命妇上前贺寿。
皇帝的正乾殿内,大开宴席,官员们觥筹交错,吃喝正欢。
徐侯爷最喜吃酒,酒量却不甚好,与几个武将连拼了几杯,已经吃得满脸通红,他手里捧着酒杯不肯放下,四处找人敬酒。
他晃了一圈,小眼睛突然一亮,摇摇晃晃走到裴临川面前,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他:“这不是我们的国师大人嘛,哎哟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