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的天终于放晴,廊下门口挂着用柳枝条串起来的枣锢飞燕,厨娘手巧,燕子用白面捏得栩栩如生。
夏荷与春鹃提着食盒,郑嬷嬷怀里抱着衣衫包袱,几人跟在孟夷光身后,来到二门边正准备上马车,裴临川不知从哪里闪身出来,堵在了马车前。
他向来清冷自持,此刻却是非常不满,神情愠怒:“我不喜冷食。”
孟夷光见时辰不早,阿娘怕是早已出了城,不愿与他胡缠,敷衍他道:“今日大寒食,明朝就可开火,你且忍一忍。”
裴临川垂眸沉吟片刻,指着春鹃她们手里的食盒,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点心蜜饯。”孟夷光见他眼睛一亮,忙又说道:“与给你送来的一样,香油拌春笋,春韭烙饼等,不过是些寒具吃食。”
“你去何处?”裴临川总算放过了吃食,又不断打量着孟夷光,抿嘴一笑,指着角落里一颗绽放新芽的树道:“你很像它。”
孟夷光看着自己身上湖绿的衫裙,沉着脸绕过他上了马车。
“你去何处?”裴临川不依不饶,跟上来扶住车门问道。
孟夷光叹气,答道:“出城去踏青。”
裴临川想了想,叮嘱道:“须得早日回城,车马众多,会挤。”
想不到他还会关心人,孟夷光微微笑起来,只是才笑到一半就笑不出来了。
“别误了回府开火。”
“郑嬷嬷,上车走了。”孟夷光唤了声,郑嬷嬷忍住笑意,对裴临川曲膝施了施礼,爬上马车,车夫驾车往府外驶去。
郑嬷嬷见孟夷光一脸郁色,笑着劝解她道:“国师倒是实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会如实道出,总比那些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什么话都闷在心里的好。”
孟夷光没好气的道:“那是,他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断不会去管听的人会不会生气。”
郑嬷嬷陪笑道:“得往好处想,至少他挣得的银子全部交了来,自己一个大钱都没有留。”
前些天阿愚去领了裴临川的俸禄,回来交到孟夷光手里后,眼巴巴站在那里不肯走。
她还以为他又想着吃食,给了他些点心后,他接过去仍旧一动不动,她奇道:“阿愚,可还有别的事?”
阿愚答道:“还未发月例,我与阿垄的都未发。”
孟夷光愣了一下,她还以为阿愚领回来银子,定是先交给了裴临川,他留下一些再送了来,没想到却直接交到了自己手里。
她清点了一下银票与碎银,差不多三百五十两左右,诧异的道:“怎么多出这些?”
“添给折了现银,户部说,以后冰敬炭敬等都折成现银发放,省得麻烦。”
孟夷光想到徐侯爷在户部当差,采买官员所发放的添给,中间一经转手,自是捞足了油水,只是不知谁在其中做了手脚,断了徐侯爷的财路。
这些朝堂大事,自有老神仙那边去操心,她将之抛诸脑后,问道:“先前你与阿垄的月例几何?”
“阿垄二两,我一两五钱。”
孟夷光思索片刻,拿了四两五钱银子给他,笑道:“你们当差辛苦,以后就与我身边的嬷嬷丫环同等,阿垄二两五钱,你二两。”
阿愚接过去笑得牙不见眼,破天荒叉手深深施礼,微微激动的道:“谢过夫人。”
“比起阿爹来,是好了那么一点点。”孟夷光叹道,郑嬷嬷听后忍俊不禁,噗呲笑出了声。
孟季年手松,经常向崔氏讨钱,被骂了几次之后,就学会了藏私房钱。院子里都被他藏遍了,只是每次都被孟十郎翻了出来,乐颠颠的交给崔氏,换取一两个大钱的打赏,或者一块糖。
气得孟季年大骂孟十郎蠢,那些银子何止一两个大钱与一块糖。最后他为了防孟十郎,居然将银子藏在了藻井里,只是他扒开藻井之后,没有再合严实。
有次他与崔氏屋里,藻井掉下来恰好砸在了他头上,碎银铜板跟着掉了下来,滚得满地都是。
崔氏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将他赶出院子去与孟十郎住了差不多一个月,他陪尽小意伏低做小才又让他回了屋。
不仅仅是孟季年,从老神仙起,孟家男人都爱藏私房钱,而且还互相包庇,因此被家里女人追着打骂的事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