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青衣公公的说法,这些桌椅都是方宅的旧物,但哪里看得出一丝旧啊,崭新崭新的,乃一整套色彩无差的紫檀木料。
阿娇想端庄都端庄不起来,这把椅子还没看够,又被另一把椅子所吸引,眼睛彻底脱离了掌控。
厅堂左边的耳房修成了单独的小院,进出要穿过一扇月亮门,是男主人的书房,器具很全,书只摆满了一半书柜,全是律例相关,应该是淳庆帝赏赵宴平的,非方老翰林的藏书。厅堂右侧的耳房是同样的小院格局,留做库房,里面橱柜不少,只是空空荡荡,等着赵家自己去填呢。
第二进的东西厢房,东厢房是孩子们读书听讲的家塾,西厢房是藏书阁,与空空荡荡只有桌椅等器物的家塾相比,藏书阁几乎完全都是满的,淳庆帝将方老翰林收藏的那些适合家族子弟翻阅的藏书,除了珍本被扣下了,其他全都赏了赵宴平。
器物珍贵只是提供身体上的享受,这满满三大间的藏书才是真正能让赵家子孙受益的财富。
孟昭一进来,稳重早慧如他,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皇恩浩荡,一家人再次跪了下去。
第三进、第四进同样都是宽敞的大院子,北面五间上房、东西三间厢房的结构,赵宴平就是生七八个儿子娶七八个儿媳妇也够住了。第五进是一排后罩房,与南园那边的后罩房连在一起,一共十二间,养二十几个丫鬟绰绰有余,养三四十个也能住的舒适,空下的房间还可以改做他用。
参观完左边的五进住宅,接下来就是右边的南园了。
南园分为前园、后花园,前园男客也能进来观赏,后花园纯粹是女眷们的地盘。
众人从后花园开始参观,饶是寒天腊月花草都枯萎了,但院子里的亭台假山游廊池水,仍是看得人如临仙境。
“娘,咱们今天就搬过来吧。”初锦呆呆地对身边的母亲道。
阿娇见青衣公公回头看了眼,忙提醒女儿小点声。
青衣公公只是笑。
论起来,南园并没有阿娇姑母家镇北侯府以及理国公府的花园大,但南园贵在精致雅贵,一步一景,又在离皇城那么近的吉祥胡同,寸土寸金的地方,便显得尤为难得。
南园最南头,有一排客房,客房里的陈设也都比京城大客栈第一等的房间好。
逛完这两大圈,阿娇已经想不出别的形容了,这好那好总是就是一个好!
游完南园,青衣公公还给赵家人介绍了方家的一家老仆,也是当年方家抄家时唯一留下来的仆人。陈恺、田嬷嬷夫妻,以及两人的儿子陈敬。
南园的花草树木、池鱼活水一直是陈恺的父亲负责修剪维护,老爷子死后,这差事交给了继承了这门手艺的陈恺。陈恺今年三十九岁,他一心带着儿子养护南园,田嬷嬷负责打扫南园里的客房。
淳庆帝把这一家主仆也赏给赵宴平了,随便赵家留用与否。
宅子正式交给赵家,青衣公公交上他手里的一套钥匙,带着十个宫女回宫复命去了。
没了外人,初锦立即拉着孟昭重新去看宅子、园子了,刚刚青衣公公走得太快,好多地方他们都没有看仔细。
孩子们无忧无虑,只要高兴就行,阿娇当然也高兴,但逛完宅子园子,看到青衣公公带走的十个宫女,阿娇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买豪宅是比大花销,想要让这宅子园子一直都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一直都那么雅,也是一笔开销,别的不提,专门负责打扫房屋、落叶的丫鬟就得多买几个,不然客人们来了,见赵家将一座京城有名的雅宅住的邋里邋遢,岂不成了笑话?
“阿娇累了吧,去那边坐会儿吧。”一口气走了这么多的路,柳氏一直在留意儿媳妇,见阿娇站着出神,柳氏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道。
阿娇确实要坐会儿了。
田嬷嬷见了,立即打发儿子去取几个垫子过来,陈敬十七八岁的样子,跑得飞快,赵宴平扶着阿娇才走进亭子,陈敬已经折了回来,动作麻利地将四块儿垫子分别铺在石凳上,剩下的一个放在了一侧的美人靠上。
“夫人要喝水吗?”田嬷嬷拘谨地问。
阿娇点点头。
田嬷嬷再让儿子去倒水。
阿娇坐了会儿,见陈恺、田嬷嬷都很紧张的样子,笑了笑,对二人道:“我们赵家的情况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小县城出身,没有方老的风雅讲究,能住这宅子全靠皇上赏识我家官爷,如此,你们可愿意继续在这里做事?”
陈恺、田嬷嬷闻言,扑通跪了下去,陈恺是个哑巴,田嬷嬷红着眼圈道:“夫人这话真是折煞我们了,从来只有主子挑奴仆的,岂有奴仆嫌弃主家之理?何况夫人有所不知,方老爷确实风雅,可方夫人面慈心狠,方家还没出事的时候,一位受宠的姨娘来院子赏花,赶巧我家男人在修剪枝叶,那姨娘打听这花该怎么养,我家男人多说了几句,后来就被方夫人迁怒喂了哑药,要不是方老爷还用得上我家男人,我们一家早已被撵了出去!”
“方家出事后,皇上留我们一家维护这园子,园子虽好,却冷冷清清,我们盼望新主盼了十五年,近日皇上将此宅赐给了赵大人,我们一家听闻过赵大人的贤德,早早就盼着新主子进门了,只求大人夫人留我们做事,万不敢存别的心思!”
阿娇怕的就是陈家三口心念旧主不服自家管教,得知这桩旧事,反而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