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傅瑶那信送回家中后,二老俱是大惊失色,颜氏更是第二日就将傅璇给找了过来,商议了一番,以致于她如今见着两人一道回来也不意外。
信先到人后到,其中的意思可以说是不言而喻了。
傅璇抬手在傅瑶额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下,摇头叹了口气,但随后又柔声道:“既然遇着了,就一道进去吧。”
傅瑶见她如此,算是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落后了两步,冲谢迟露出个灿烂的笑来。
谢迟低声道:“你这算是放心了?”
“母亲从来都是听长姐的,她这个反应,就意味着不会念叨我。”傅瑶放慢了脚步,如释重负,又同谢迟道,“不过你嘛……肯定没那么容易。”
“只要不让你为难,就够了。”谢迟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她的手指。
傅瑶抿唇笑了起来,正想再说些什么,见长姐回头看了眼后,立时又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将谢迟撇在了身后。
先前的信上,傅瑶也只是说了回京的大致日子,加之潞州大雨拦路耽搁,她自己也拿不准时日,家中更没料到她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回来了。
颜氏一见着她,尚未来得及高兴,瞥见一旁的谢迟后,脸上的笑意硬生生地僵在了那里。
傅尚书倒还算是镇定,拱了拱手,不冷不淡地说道:“太傅若是刚回京,该入宫去见皇上才是。”
“我送瑶瑶回来,也想着来拜会一番,表明心迹。”谢迟道,“至于旁的事情,大可慢慢来。”
屋中的气氛可谓尴尬至极,傅瑶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缓和,便听父亲又说道:“你随我来。”
傅尚书拂袖出了门,谢迟愣了下,随后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颜氏将伺候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屋中便只剩了母女三人。傅璇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喝着,傅瑶正襟危坐,等待着母亲的盘问。
但出乎意料的是,颜氏竟只问了一句:“瑶瑶,你信上说的那些,是再三思虑过的吗?”
傅瑶怔了下:“是。”
“那就好。”颜氏微微颔首,瞥见女儿那惊讶的模样后,失声笑道,“怎么,你觉着我应该逼着你们分开才对吗?”
“倒也不是……”傅瑶讪讪地笑了声。
只是依着母亲从前的性情,是绝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揭过的。
颜氏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刚看到那信的时候,我是这么想过。但后来渐渐冷静下来,你阿姐也劝了我许多,便想开了。”
“这些年来,你到过江南,也去过漠北,看过的听过的都比我多,不再是从前那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了。”颜氏看向她的目光格外温柔,语气不由自主地软和下来,“我虽不知道你与谢迟重逢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你阿姐说得没错,既然你写信告诉家中,必然已经是拿定了主意,想要家中祝福的……就算是不放心,让你爹难为谢迟去就是了,娘亲不难为你。”
在见着长姐之后,傅瑶就知道自己这一关并不难过,但也着实没想到会这么好过,怔了会儿,方才笑了起来:“多谢娘亲。”
见女儿总算露出松快的笑来,颜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感慨了句:“谢迟他就真那么好?”
“他是很好呀,”傅瑶小声辩解道,“论才学,他曾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论相貌,那就更是无可挑剔;论能耐,当年稳固朝局的是他,如今收回北境的也是他……”
颜氏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然勾出她这么多话来,无奈道:“好了好了,娘亲知道了。”
傅璇放下茶盏来,含笑道:“您还不知道瑶瑶的性子吗?看起来绵软好说话,实际上一根筋得很。她喜欢谢太傅,自然是觉着没一处不好的。”
母女三人这边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可书房那边就没这么轻松了。
丫鬟上了茶后便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从前谢迟与傅尚书算是上司下属,往来皆是为了公务,如今相对而坐,两人谁都不习惯。谢迟是想了一路,早就做好了准备,傅尚书却只觉着浑身不自在,先喝了口热茶,迟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此次登门拜访,是为了瑶瑶而来。”谢迟主动开口道,“从前旧事是我之过,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这些年来反复思量,始终在想如何弥补。原本是想着等到战事消弭,再往江南去寻她,不料竟先在北境重逢……”
谢迟这些话已经在心中思量许久,但也依旧看出些紧张。
傅尚书有生以来就没见过谢迟这模样,更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一时间倒是倍感唏嘘。
“我此次来,是想要您能给我一个提亲的机会,”谢迟认真道,“我先前亏欠了瑶瑶许多,如今想要三书六礼迎她过门,将从前的那些遗憾都弥补回来,也再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