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就算是天纵奇才,打仗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不仅多方准备,还要讲究个天时地利。哪怕北狄节节败退,可想要彻底收复失地,也不是一年半载能成的。
方才承诺久留,其实算是一时冲动,但细想下来却也没什么不妥。
傅瑶垂眼看着指尖的蔻丹,慢悠悠地说道:“我的确是准备留得比原定的日子久些,至于究竟留多久,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自小在京城长大,在江南留过三四年,各处的风景都看过了,北境于她而言反而是显得格外新奇,再加上还有谢迟在,多留些日子也挺好。
北境不再是当年那个动乱四起的地界,北狄败退,凉城也已经安稳下来,很安全。
只需要给家中去一封信知会就好。
“那也挺好,你我还能多相处些时日,若不然就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虞寄柳对此也是喜闻乐见,又问道,“长久住在客栈也多有不便,等到改日我家那老宅收拾好了,你就随我一道住过去好了,还热闹些。”
傅瑶并未推辞,颔首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迟并未提及自己具体什么时候离开,也并未提出让她来送,傅瑶便也没这个打算。可说来也是巧,这日她不过是趁着清晨凉快出门逛逛,便正正好遇着了谢迟一行人。
一行人马的动静很大,才刚出现,傅瑶便立时注意到了为首的谢迟。
他这次并没穿什么广袖青衫,便如来凉城时一样,是干练简洁的墨色劲装,像是出鞘的利刃,锐气逼人,让人见了便不由得生出避让的心思来。
可傅瑶却从来都不怕他的,手中执着自己绘就的青柳团扇,看着他渐渐近了。
众人大都知道了傅瑶的存在,上道得很,远远地见着之后便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果不其然,谢将军还是勒住了马缰,在傅瑶面前停了下来。
“好巧,”傅瑶仰头看着他,含笑道,“一路平安。”
谢迟是将前日送纸墨那次见面当做道别的,这两日都在赶在离开前忙着布置安排各种事务,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着傅瑶,脸上顿时也添了几分笑意。
他不便过久停留,点了点头,又认真说道:“下月中旬,拿下平城之后我就回来见你。”
他语气笃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傅瑶便毫不怀疑地信了,答道:“那我等你。”
两人只说了这么几句,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就此别过。
谢迟领着亲兵们奔赴前线,傅瑶目送着众人绝尘而去,恍惚间想起当年谢迟离开京城之时,她赶去送行的情形。
到如今已有三年,事随时移,风物不同,连他们彼此都变了。
但兜兜转转,竟然又聚在了一处。
倒像是应了当年她在慈济寺求的那支签——千里姻缘一线牵。
谢迟离开之后,傅瑶便开始忙起自己的事情来,或是作画或是写话本,偶尔逢着天气凉爽的时候,便同寄柳银翘一道出门游玩,又或是去茶楼听说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傅瑶原是准备等寄柳将旧宅收拾妥当,一并搬过去同住的。
可凑巧旁边那户人家的母女想要将宅子变卖掉,往京城去投奔亲戚,傅瑶过去看了一番,相中了院中的葡萄架和外边的枣树,便出钱将那小院给买了下来,同虞寄柳当了个邻居。
在客栈之时的确有诸多不便,搬过来后,傅瑶便也开始张罗着收拾这院落,添了些摆件,移栽侍弄花草。
她自小就爱摆弄花草,这些年来也算是颇有心得,可奈何北境水土与南边差得多了些,以至于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虽麻烦,但却乐在其中。
虞寄柳倒是一早就知道她喜欢这些,自己虽没什么兴趣,但却喜欢看傅瑶折腾。
这日,两人出门逛街之时买了些种子和幼苗回来,尚未回到家,远远地便见着门口有人扒着张望。
这已经不是头一回,傅瑶不由得皱起眉来,虞寄柳则不耐烦道:“这也忒烦了些,若要我说,索性让兴安兴宁将他们给打一顿好了。”
先前在客栈住着的时候倒还好,可自打搬到这边来之后,却莫名被附近的地痞给盯上了,烦不胜烦。
这世道对于女子而言还是难了些,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像傅瑶这样相貌出众的女子孤身在外,身边没长辈或是夫婿,便难免会招人觊觎,她这些年来遇着过不少,已经从起初的惊怒到眼下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