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上门竟是因为和离……这种事情,就连谢迟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了。
他随着丫鬟到了傅瑶院中,一进门见着的就是院中的秋千,与谢家那个有几分相似。但兴许是年岁久远,又只是兴许是因为长久未曾有人,看起来有些旧了。
傅瑶住的这个小院子打理得很精致,寒冬时节院中的花都凋谢了,蔷薇花架看起来也透着些萧瑟,但不难想象开春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形。
谢迟忽而想起,傅瑶先前似乎琢磨着想要种花,但兴许是因为他兴致缺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他心中涌出些说不出的滋味。
及至进了屋中,他留意着周遭的摆设。墙上悬着的字画以及隔断的屏风,大都是傅瑶的手笔,博古架上摆得玲琅满目,有一整套泥人、草编的木雕的小玩意,甚至还有只歪歪扭扭像是她自己雕刻小兔子……不知是手艺差,还是少时雕刻的,看起来有些拙劣,但谢迟的目光却柔和了许多。
为什么从前压根没想过要来看看她的住处呢?后知后觉地浮现这么个问题,但谢迟自己也答不出来。
等到见着傅瑶之后,谢迟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傅瑶向来明亮的眼眸暗了下来,目光也不会始终跟在他身上,她像是身体不适,整个人看起来都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一旁的药碗证实了这个猜测,谢迟心下微沉,一时间竟不知该先问什么。
是问她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和离?还是问她身体如何?
他向来理直气壮,难得会有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最后竟是傅瑶先说了。
因口中含着糖的缘故,傅瑶的话有些含糊不清,她并没看谢迟,垂眼摩挲着自己的指节,轻声道:“谢迟,我很抱歉……”
听了这话后,谢迟的心立时就沉了下去。
在此之前,他其实想过很多种傅瑶可能会有的反应,但怎么都没料到,她第一句竟然是这样的。
傅瑶这个人,性情温柔,很少会与人争吵,也不会恶语相向。昨夜被魏书婉欺负成那样,她其实有些话可以反驳,但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她不擅与人争吵,也不喜欢那样。
“谢迟,我很抱歉……”傅瑶说出这句之后,倒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了缓之后继续道,“我可能没办法再陪你走下去了。”
从前她满心欢喜地嫁给谢迟,想着要把自己的喜悦和爱分给他,让他也能高高兴兴的,还曾说要一直陪着他……但现在是要食言了。
谢迟能言善辩,可如今看着傅瑶这模样,却是连开口都难。
心绪起伏。绝大多时候,他都很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但现在却分不清究竟是震惊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至于“难过”这种情绪,是不该跟他挂钩的才对。
沉默片刻后,谢迟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生出这样的想法。”
“我昨夜同你走散之后,遇着了魏姑娘……”傅瑶并没隐瞒,但也没句句都提,将重要的事情大略讲了。
谢迟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来,他逐渐攥紧了手,眼中浮现出些凌厉的杀意来。
众人都知道,魏书婉这个人温婉大方,待人和善,当年如此,回京之后更是比当年还好。
谁会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在听傅瑶亲口说出此事前,谢迟根本就没往她身上想过,谢朝云想了一夜,怕也是如此。
“我可以解释,”谢迟定了定神,勉强先压下了心头的杀意,“严女那件事你兴许是误会了,我并没碰她,瞒着你也只是怕你多想,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生辰……这的确是我的错。”谢迟并没推脱,顺遂地认了下来,“剑南天灾之事你是知道的,我忙于此,所以疏忽了。”
傅瑶看着他,露出个无奈的笑意来:“真正的原因你我都清楚的,不是吗?”
若是换了早前,傅瑶哪怕明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也会愿意自欺欺人地去相信这个说辞,拿他太忙了为理由来开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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