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从宁是个聪明人,已然听出这戏有些不对来,经傅瑶这么一问,愣了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这沉默就已经算是回答了,傅瑶顿时只觉着心头火起,皱起眉来。她很少发火,但在谢迟的事情上却总是沉不住气来。
但傅瑶也知道这种事情是没法认真计较的。
毕竟哪怕旁人都觉着是,像现在这样指桑骂槐,诱导着百姓,但毕竟没有指名道姓,你若是为此认真了计较了,岂不就算是“对号入座”了?
只会愈演愈烈罢了。
“咱们不听了,”姜从宁也没料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出,平白地坏了好心情,拉着傅瑶下楼去,“就是些没见识之人的蠢话罢了,不必当真。”
傅瑶已经随着谢迟学会不在乎风言风语,但听了这戏之后,却忽而莫名回忆起少时失足溺水的感觉。
这戏中的恶意,比那些闲言碎语还要恶毒许多。
闲言碎语若是当真要计较的话,还可以反驳回去,可这戏肆意扭曲污蔑,却偏偏让你百口莫辩。
毕竟——谁说骂的是你了?你若是没这样做,何必心虚呢?旁人要这样想,谁也拦不住啊。
傅瑶从没将戏文、话本这样的消遣当真过,如今算是知道,何谓杀人不见血。
她脸色苍白如纸,姜从宁看在眼里,心中大为后悔自己将傅瑶拉去听戏,一路上想尽了方法开解。
傅瑶沉默许久,等到马车在谢家门前停下时,她回握住姜从宁的手,露出个笑来:“我想通了。他们能写,我为何不能?”
第75章
与姜从宁她们相比,傅瑶可以说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
她自小娇生惯养的,诸事顺遂,家中替她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所以压根不用费什么心思,只管高高兴兴地过日子就好。
她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很想得到的,所以怎样都好。
这么些年来,傅瑶唯一费了心血的,就是丹青了。
而如今,傅瑶心中忽然生出个想法——
她要拿起笔来,同那些对谢迟满怀恶意的人斗一斗。
说来也巧,当初的丹青是机缘巧合之下,因着谢迟重燃起兴趣来的,而如今这“志向”,也是因着谢迟。再细算起来,她开始认真学着管家,也是从嫁到谢家开始,因着想要为谢迟分忧的缘故。
她轻易不立志,但所以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就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做。
傅瑶一边筹划着,一边忍不住想,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谢迟的?所以这辈子要一一还回去。
与姜从宁分别时,已是暮色四合。
傅瑶正欲进府,余光瞥见了谢迟的车马,立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等他。
谢迟下车时微微皱着眉,似是在想什么事,但见着不远处的傅瑶之后,眉头不自觉地便舒展开来,露出些许笑意来。
“今日去哪里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谢迟勾了勾她的手,笑问道。
傅瑶随着他一并进了门,慢慢说道:“我应从宁的邀约,到戏园子听戏去了。”
谢迟偏过头,打量着她的神情:“那戏如何?”
“很有意思。”傅瑶理了理心绪,并没提及后来的事情,而是将那出《黄粱记》同谢迟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着重描绘了最后那出戏。
一直回到正房,换了衣裳之后,傅瑶方才算是讲完了,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觉着这出戏怎么样?”
谢迟颔首道:“的确是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