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看着她的睡颜,笑了声,这才干脆利落地起身,更衣梳洗,往宫中去了。
傅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但就算休息了这么久,她仍旧觉着腰酸得厉害,随意吃了些东西之后,仍旧伏在榻上歇息。
每次做得太过,她总是会犯困,也着实不明白谢迟哪里那么多精力。
谢迟说是“去去就回”,可一直到晌午,他也没回家,傅瑶只能独自吃了午饭。
入夏之后天一日日地热起来,傅瑶便不喜欢再出门,大半时间都老老实实地在房中呆着,只有晚间起凉风的时候,才会出门去转转。
侍女已经在内室摆了冰盆,沁着凉意,驱散些暑热。
傅瑶穿着轻薄的纱衣,未着鞋袜,拿了册话本子看着,手边还摆着冰镇过的瓜果,倒是闲适得很。
“好凉快,”谢朝云一进门便先感慨了句,见着傅瑶这模样后,含笑叮嘱道,“虽说这样是舒服,可还是不要贪凉,万一病了就不好了。”
谢朝云在宫中时落下病根,这些年总是畏凉,饮食上也有颇多忌讳,如今一进这房中,倒是都快要替傅瑶觉着凉了。
傅瑶吃得凉物有些多,愈发显得唇红齿白的,谢朝云瞥了眼那碗所剩无几的瓜果,向月杉道:“还是要劝着些,不要由着她的性子来。”
“不要怪月杉,”傅瑶讪讪地笑了声,“她们劝了的,是我没听。”
“还好意思提?”谢朝云拿手中的团扇点了点她的额,又提醒道,“不过话说回来,兄长是不能……”
傅瑶抢先道:“我知道。他在府中的时候,我不会这样的。”
她着意问过太医,知道谢迟的身体底子还是虚,不能受凉,万一病倒了会很麻烦,所以他在家中时都会格外注意些。
“也是,你对他那般上心,自然是知道这事的。”谢朝云笑道,“是我多虑了。”
傅瑶让人将瓜果与冰盆撤了下去,向谢朝云道:“你专程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有件事想要同兄长商量,只是没想到他竟还没回来。”谢朝云在一旁坐了,瞥了眼傅瑶手中的话本,“这是讲的什么,有趣吗?”
“无非就是那些情情爱爱的,今日无事,我又不想做旁的,便拿来打发时间。”傅瑶递给谢朝云看了眼,好奇道,“近来朝中是有什么事吗?”
她与谢迟朝夕相处,隐约有所察觉,但一直没多问。
谢朝云意味深长地看了傅瑶一眼,缓缓地答道:“的确是有事……朝中近来在为要不要与北狄和谈而争执。”
这是头等的大事。
北狄主动提出想要和谈,为此,朝中已经争论了好几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至今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萧铎未曾发话,就连谢迟也始终未曾表态,这事一日悬而未决,就一日难消停。
谢迟从来不会主动提及政务,傅瑶也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大事。她想了会儿,小声试探道:“他应该是不想和谈的吧?”
谢朝云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点惊讶:“为何这么说?”
这几日,群臣也都在揣摩谢迟的态度,但谁也不敢下断言。
“我虽不懂朝局,可却了解他的性情。”傅瑶解释道,“他若真想和谈,就不会拖到现在了……而以他的性格,认定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更改的。”
当年萧铎刚登基时,可谓是内忧外乱,但谢迟从来没提过和谈的事情,强撑了下来。诚然是因为那时候他需要攥紧军权,树立威信,但这也代表着他的意愿。
谢迟是想收回十六州的。
“是啊,他不想和谈。”谢朝云点头承认了,可随后又无奈道,“可眼下这形势,怕是未必能成了。”
傅瑶道:“为何?”
“你应当有所耳闻,当初兄长遇刺之事,北狄大举反扑,裴老将军身陷敌阵不知所终。”哪怕时至今日,再提起此事来,谢朝云仍旧觉着恨,“后来总算是寻着了他。亲卫们拼死护送他冲出敌阵,死伤殆尽,而裴将军也身受重伤,寻着他时只剩了一口气,险些没能救回来……”
傅瑶攥紧了衣袖,她听谢迟提过些西境的旧事,知道这位裴将军对他而言,是如师如父的存在。
“可就算救回来,也没法再如当初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谢朝云叹了口气,“兄长原本要调他回京来修养,可裴将军执意不肯,说是自己坐镇北境,能做多少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