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云不动声色地端详着她的神情,片刻后叹道:“在你面前,我就不兜圈子了,索性就借着这个由头说明白了。”
傅瑶点了点头,乖巧道:“你只管说。”
“书婉与兄长曾经有过婚约,她这次回京来,兴许会有多事之人在背后议论,无事生非……”谢朝云这些年见得多了,猜都能猜到会有什么话,她虽不知道傅瑶究竟会不会介意,但还是决定尽早挑明了,“但那婚约是早几年就解除了的,这些年来他二人也从没往来,你若真是听了什么,万望不要放在心上。”
傅瑶是她挑中的人,万分满意,就算从前同魏书婉关系再怎么好,谢朝云也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兄长与魏书婉当年的确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可阴差阳错,错过就是错过了,如今各有婚嫁,断然没有搅和到一起的道理。
只是……
谢朝云攥紧了手中那礼单,她自问对魏书婉的性情很了解,但这些年下来,人总是会变的。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内向的闺秀,那魏书婉呢?
她自己也说不准,眼下这番话是用来安傅瑶的心,还是她那太过多疑的心被这送上门来的礼单给触动了,所以提早摆明立场。
免得日后生出什么事端来。
不管面上再怎么温柔可亲,可谢朝云本质却并不是什么和善的好人,也向来不惮以最坏的心思揣度旁人。
她为自己这心思对昔年好友感到愧疚,也盼着是自己想多了。
第51章
魏家老爷子尚在时,是当世有名的鸿儒,饶是昏聩如先帝,也知道将他留在朝中撑场面。
更何况老爷子一生醉心学问,精力都花在了修书编纂上,从不对朝政指手画脚,也不会倚老卖老搞什么死谏,先帝就更为厚待了。
是以,魏家子孙虽算不上十分出色,但体面总是有的。
谢家与魏家是多年故交,谢迟自小天资聪颖,入了老爷子的眼,隔三差五便会过府去受教导,与魏书婉便是这么相识的。
那时魏家的儿孙辈中,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魏书婉这个小孙女,两人同受教导,偶尔遇着了也会探讨几句,所谓的“青梅竹马”便是这么来的。
只可惜老爷子去得早,甚至都没来得及见到谢迟高中。
谢魏两家交好,彼此也早有结亲的意思,在谢迟中状元之后,便正经定下了亲事。
但世事无常,尚未来得及完婚,谢家便出了事。
明眼人都知道谢家那是得罪了虞家,对此避而不及,魏家没了老爷子的庇护,在朝中也说不上话,但至少没有闭门不见,也在帮着想办法。
当年虞家才是真正的权倾朝野,贵妃得宠,父兄掌兵权,皇上心中早有偏向,倒也未必不知道此事不对劲,但还是让谢家将那黑锅给背了下来。
那时候众人都知道谢家完了,就连谢迟自己也没报多大希望,前路未定,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两说,自然没有留着婚事拖累人家的道理。
所以在离京之前,他主动提出了退婚,魏家则顺势应了下来。
这事是真怪不着魏家,毕竟总要为自家姑娘考虑,这婚若是不退,要怎么办呢?更何况他家还帮着料理了谢家的几桩丧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谢家兄妹一直念着当年魏家的好,后来谢迟回京后掌朝局,他知道魏家子孙担不起大任,便给了清贵的闲职,这些年来很是厚待。
朝中上下都知道,谢迟这个人“独”得很,很少徇私,想要讨他欢心难得很,相较而言魏家实在算是个例外了。
谢朝云将当年旧事大略同傅瑶讲了,又解释道:“当年那种情形下,魏家已然算是仁至义尽,故而无论是兄长还是我,如今都对魏家另眼相待。但这只是投桃报李,并非某些多事之人说的那般,你不要误会。”
傅瑶安安静静地听了,见谢朝云生怕自己误会,反复提及,不由得笑道:“我不会信那些闲话的,你放心。”
她早年兴许会将那些闲话放在心上,可嫁给谢迟之后,兴许是磨砺得多了,虽学不到谢迟那般全然不在意,但也不会傻到真去相信那些搬弄是非之人。
在那些人口中,她可是在谢家受尽了苛待,还曾为此请过大夫……
傅瑶刚听到这话的时候,又是愤怒又是无奈,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想要澄清解释的心,可如今再想起来却是只觉着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