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傅瑶一直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听着两人的争辩,并没半点不耐烦。
她的处事作风与谢迟大不相同,并不会由着自己的判断直接盖棺定论,而是讲究个“事越辩越明”,若是有相悖的地方,大不了就再找旁人来问。
有厨房那边旁的丫鬟站在巧玉那边指认了这婆子,顺道还抖出几件其他的事情来,都有迹可循,最后那婆子也撑不下去,跪在傅瑶面前,一边认错一边哭,说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求夫人宽恕。
她已然上了些年纪,此时涕泪俱下,看起来狼狈不堪。
可傅瑶这次却并没心软,一本正经道:“你若是一早就好好地认了罪,我兴许还能宽恕些,可你偏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想着反咬一口,如今实在瞒不下去了才知道讨饶。我若是饶了你,岂非是要旁人有样学样?”
她说这话时认真得很,脸上也再没平素里的笑意。谢迟斜倚在那里,端了半盏茶却迟迟没喝,也没理会旁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傅瑶的侧颜上。
依着规矩,傅瑶罚了那婆子板子,让人将她赶出府去,连带着一道受罚的还有她那在府中当差的儿子,以及被这事牵扯出来的其他人。
她做事不算雷厉风行,但却也算是有章法,有重罚的,也有小惩大诫的。
等到事情料理清楚,众人散去后,屋中总算是安静下来,月杉点了新香来,清淡的梨花香袅袅而起,带着些许甜意,驱散了屋中的尘气。
一直安安静静,没说过半句话的谢迟总算是开了口,他亲自动手给傅瑶添了杯茶:“说了这么些,想必是渴了,快润润喉吧。”
傅瑶原本想道谢,可说了一半,忽而反应他话中打趣的意思来,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笑我!”
“你倒也不嫌麻烦,”谢迟撑着额,似笑非笑道,“若是我,一早就直接罚了那婆子,断然不会容她在这里东拉西扯半晌。”
傅瑶喝了口茶,解释道:“她不肯认罪,我总要让她心服口服才行。”
“还真是没经过什么事的样子……”谢迟笑了声,“你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必要同她们讲什么心服口服?还不够折腾的。再有,你最后罚的也可以再重些。”
以那婆子的年纪,一顿板子下去其实也要了半条命了,但谢迟却觉着不足,就凭她方才那反咬一口的胡搅蛮缠劲儿,让她到鬼门关前走一趟也不为过。
挺过来是她命大,若是挺不过来,也是活该。
傅瑶并不同他争辩罚得重不重,将茶盏放回桌上,双手托腮看着他,问道:“你觉着我处理得不好,是吗?”
她问得很是直白,谢迟愣了下,沉默片刻后方才答道:“倒也不是说不好。”
谢迟处事向来雷厉风行,故而也就不太喜欢傅瑶这种做法,但平心而论,她做得的确也没什么不好的。
事情从头到尾理清了,该罚的也都罚了,没什么可指摘的。
归根结底,是两人的性情不同。
傅瑶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如实道:“其实你说的也没错,的确是麻烦了些,只是这样我能更安心些。”
她没有谢迟或谢朝云的本事魄力,会害怕自己万一弄错了,冤枉了人,所以宁愿多花些功夫,将事情弄得明明白白再论处罚。
“其实说起来,我或许不适合做什么谢家主母,”傅瑶叹了口气,小声道,“也不见得能撑起来。”
傅瑶不是那种很厉害的人,虽聪明但却没什么心机手段,远不及谢朝云,也不如好友姜从宁。
所以从一开始,爹娘就没想让她嫁高门,最好是寻个相貌才学好的,家世过得去的就行,夫妻之间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可偏偏嫁到了谢家,就注定没办法如愿了,今日这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将来会有更多。
傅瑶先前曾反复给自己鼓气,要担起责任来,可今日被谢迟这么一挑剔,却又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
谢迟方才是随口多说了几句,看着傅瑶眼下这有些失望的神情,却又忽而有些后悔起来,随即改口道:“不必多虑,后宅的事情都由着你,想如何就如何。”
傅瑶追问道:“那我若是做得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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