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傅瑶忽而想起当初在宫中时,自己与谢朝云的那段对话。
谢朝云说,谢迟没有旁人想得那般坏,但也没她想得那般好。
傅瑶那时只当是谢朝云不愿多提,故而随口敷衍,直到如今,她倒是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谢迟并不是众人眼中那个残忍嗜杀的奸臣,但也不是她当年惊鸿一瞥就爱上的风流少年郎,这些年的种种将他磨成了眼下的模样。面上冷淡疏离,而真凑近了看就会发现,他骨子里的的确确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偏执欲,不再是当年那个温润的世家公子。
“在想什么?”谢迟很快就留意到她的跑神,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傅瑶吃痛地皱了皱眉,随后又笑道:“我在想你怎么突然就……”她指了指自己的唇,提醒谢迟,“当初你还不愿与我同床呢。”
“不是你几次三番地撩拨吗?”谢迟的手撑在傅瑶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话是这么说,”傅瑶顿了顿,开玩笑道,“但我原以为,谢太傅你能撑得更久些呢。”
谢迟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倒是没反驳傅瑶这句话,也没多做解释。
傅瑶被他这眼神看的莫名发慌,连忙道:“已经很晚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她将方才纠缠时弄乱的锦被与枕头放回原位,想了想,又正色道:“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好,信口扯谎在前,又想着装傻逃过去在后,你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下次你若是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好,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原本是可以借着亲吻将这件事翻篇,但傅瑶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应该正经说开了才好。
她生平很少同人吵架,就算真有不合,也都是想着尽早说开,最怕的就是冷战。谢迟晾着她的这半日,她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又是懊恼又是难过,真真算得上是折磨了。
谢迟解下腰间的玉带,随手扔在了一旁,似笑非笑道:“你还想有下次?”
傅瑶哑了下,哭笑不得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答应。”谢迟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我若是此时应了,你必然是会得寸进尺的。”他不疾不徐地脱着衣裳,同傅瑶道,“你与其想着撒娇让我松口,不如长些心,不要再有下次。”
傅瑶动了动唇,想要辩解,可又发现无从反驳。
谢迟已经彻底摸清了她的性格,也一眼就看透了她的那点小聪明,她的撒娇卖乖在旁人那里兴许有用,可谢迟却是意志坚定得很,并不肯吃她这一套。
傅瑶只好彻底歇了这个心思,应了声:“好吧……”
她看起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可眉眼间却含着春色,唇上更像是涂了几层胭脂似的,红得娇艳欲滴。谢迟看在眼中,又问了句:“头还疼吗?”
“已经疼完了,”傅瑶抱着自己的锦被往里缩了缩,小声道,“而且那时候只顾着想该怎么让你不生气,其实也没顾得上。”
谢迟吹熄了内室的烛火,在傅瑶额上轻轻地弹了下,低声道:“不要撒娇。”
他对朝臣的家事不怎么关心,但一看傅瑶这模样,就知道必定是家中娇惯着长大的,所以才会养成这种见缝插针就要撒娇的性子。
兴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但话里行间不自觉地就会带出来。
谢迟并没真动怒,这也是其中一个缘由,因为傅瑶并非是有意要扯谎敷衍,只是自小被家中惯出来的罢了。
傅瑶见谢迟当真是铁了心软硬不吃,幽幽地叹了口气,彻底偃旗息鼓了。
她午后醉了一场,后来又被谢迟吊着,打一下后给了个枣,心绪大起大落,着实也没有什么精力折腾,沾了枕头后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月色如水,谢迟的心情倒是难得的愉悦,傅瑶不自觉地贴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再将人给推开。
第二日一大早,谢迟如往常一般早早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着了怀中的傅瑶。她浑身上下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虽瘦瘦小小的,可抱在怀中就像是一团棉花似的,哪里都软软的。
谢迟已经销了假,今日是要入宫上朝的,所以并没心思多想什么风月,他将傅瑶攥着自己的衣角的手给掰开来,起身更衣。
丫鬟们端了清水进来,服侍着谢迟更衣梳洗。傅瑶被这动静给吵醒,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道:“要出门吗?”
“要上朝。”谢迟替她掩好了床帐,挡了晨光,“你只管睡就是,不必起身。”
傅瑶还是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她点了点头,又下意识地叮嘱了句:“早些回来。”
虽说已经提醒过两三次,可傅瑶还是会忍不住会继续念叨,谢迟也懒得再说什么,甚至还敷衍地应了声,这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