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是一早就收拾好的,家中来接人的马车也都等在了望仙门外,因着太后回去“歇息”,连最后的请安辞别都大可免了。
好不容易过了这几日,不管起初是抱着什么目的入宫的,此时大多人神情中都带了如释重负的意味。
姜从宁与傅瑶一路同行,到了望仙门,见着自家的马车仆从后,拉着她的手叮嘱道:“旁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多思无益。回去之后好好歇歇,等过两日我请你到明月楼去吃饭。”
她这句话意有所指,傅瑶听了出来,正儿八经地应了声:“好。”
两人分别后,各自上了马车。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银翘扶着她坐定了,又透过挑开帘子向外看了眼,好奇道,“这几日在宫中还顺遂吗?太后娘娘是和善还是严厉?可曾有人为难你?”
傅瑶原本还记挂着兆庆殿的事,可是一上车,就被银翘拉着问东问西,倒是冲淡了不少,暂时转移了注意。
银翘同傅瑶年纪相仿,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傅瑶待她也要比旁的侍女更亲厚些。因着这次进宫只能带一人,夫人指了较为稳重的银朱随行,她只能留在了府中等候,知晓今日傅瑶要回来,便巴巴地过来迎接了。
“还好,太后待人很和善,也并没人为难我。”傅瑶一一答了,顺势倚在她身上,抱怨道,“但宫中着实是无趣得很,一言一行仿佛都有人看着,很是不自在。我不过呆了这几日便觉着厌烦,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上赶着想要到里边去?”
傅瑶也不讲什么规矩礼仪,懒散地靠在银翘身上,像是没骨头似的。银朱知她几日过得不易,也没再纠正,索性就随着她去了。
银翘替她捏了捏肩,附和道:“是啊,那日子也太难过了。”
两人如往常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大半都是些孩子气的傻话,银朱对此习以为常,含笑摇了摇头。
及至回到家中,傅瑶一下车,便直接往正院去了。
她脚步轻快得很,像是被关了好些日子,终于出笼的鸟儿似的,身后泼墨般的长发晃动着,鬓上的珠花摇摇欲坠。
银朱无奈地叹了口气,赶忙让银翘追了上去,自己则带着行礼回房去安置收拾。
“二姑娘可算是回来了。”正院的嬷嬷见了傅瑶后,笑着问候了声,而后道,“夫人这几日一直惦念着你,今日更是一大早就在等着了……”
傅瑶没等她说完便快步进了门,笑盈盈地行了一礼:“女儿回来了。”
“快过来,”颜氏拉着傅瑶的手上下打量着,又捏了捏她的脸颊,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是将你给盼回来了。”
“您再好好看看。”傅瑶转了个圈,开玩笑道,“不过就是去宫中一趟罢了。看您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什么险地了呢。”
“少贫嘴。”颜氏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了,又让人将早就备好的茶点端了上来,“这几日在宫中可有什么事?我怎么觉着你像是瘦了呢?”
侍女端上来的茶点正是傅瑶当初最喜欢的那家买来的,她一见那样式便认了出来,眼前一亮,高高兴兴地尝了口,这才又笑道:“哪有?”
虽说她谨遵医嘱,吃得都是清粥小菜,但几日间也不至于瘦到哪儿去。
颜氏向来最疼这个小女儿,分别一年多已是想得厉害,三番五次地写信去催。好不容易将人给盼了回来,还未来得及多问几句就又被太后给召进了宫,直到如今方才算是彻底闲下来。哪怕是什么都不说,只看她在自己面前津津有味地吃着点心,也觉着心中安稳。
看着傅瑶吃完了一块点心后,颜氏递了茶水给她,这才又开口问道:“在宫中这几日,可有什么事情?”
傅瑶原本是想着只字不提的,免得母亲担心,但转念想事情已经过去,就算自己不讲,说不准银朱回话时也会提,便索性将自己身体不适之事给说了。
“我那时也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生起病来……但也不算多严重,而且已经彻底好了,您不必后怕。”傅瑶额外补了这么一句,安抚了母亲后继续道,“原本是怕麻烦不愿上报请太医的,但偶然遇上了谢姑娘,她觉察出不对,便做主让宫人去请了太医来为我诊治。”
说完,她又感慨道:“我先前未曾同谢姑娘打过交道,此次在宫中见着,方才知道是个温柔和善的姐姐。”
听自家女儿这么说,颜氏脸上多了些复杂的神色,欲言又止。
“母亲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罢了,无论她先前如何,这次的的确确是帮你的。”颜氏避而不答,只说道,“改日我让人备份贺礼给谢府送去。”
傅瑶连忙摆了摆手:“这就不必了。谢姑娘说她很喜欢我的画,让我送几幅画过去,就当是谢礼了。”
“那就随你吧。”颜氏同身边的嬷嬷对视了眼,顿了顿后又说道,“只是今后还是不要同她走得太近为好,毕竟她可是姓谢,离得越近麻烦就越多。”
傅瑶不以为然,但又不好同母亲起争执,便干脆埋头吃点心喝茶,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颜氏见傅瑶这模样便知道她心中是怎么想的,偏生对着她又发不出火来,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手在她额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