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孟阳笑着不置可否。
夏昕想了想,又问:“后来就很少来了吗?”
许孟阳沉默了片刻,指着前方的芦苇丛,道:“我八岁那年,那里发生了一件事,从此之后,我就再没来过了。”
夏昕好奇问:“什么事?”
许孟阳望着暮色中的芦花,道:“有一次傍晚,大概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和几个小伙伴来这里玩儿,拿了铲子刨沙子里的螃蟹,刨着刨着,忽然刨出一只手。”
“啊?!”夏昕本是抱着听童年趣事的心情来听他讲这些,哪知画风突变,加之天色此时又暗下了几分,一阵凉风吹来,她不由得轻呼一声。
许孟阳转头看向她,轻笑:“吓到了吗?”
夏昕试探问:“你是在讲真事,还是故意在讲恐怖故事?”
许孟阳淡声道:“真事。”
夏昕道:“那后来呢?”
许孟阳:“我们吓得赶紧去找大人,然后报了警。警察赶过来,发觉是芦苇荡下面埋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夏昕舒了口气:“那真是够吓人的。”
一个小孩子遇到这种事,只怕这块芦苇荡,都会成为毕生阴影,也难怪之后没有再来过了。
许孟阳继续说:“这两个人正好是我爸之前侦办的一桩绑架案受害者,绑匪将他们杀了后埋在了这里。”
夏昕惊愕看向他。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台球馆,关勇跟自己说过的,许孟阳父亲处理一起绑架案时,因为错误判断,导致受害者被撕票,从此一蹶不振。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过了没两年,人也因为酗酒出事。
她反应过来,他说的再没来过这里,并不是仅仅是因为不小心看到了尸体,而是那件事,是他童年以及成长的分水岭。
他性格里的沉默,和超出年龄的老成,大概也是源于此。
夏昕不忍他触景伤情,故作轻松道:“那真是可惜了这里的风景,咱们走吧。”
许孟阳点头。
他站起身,同夏昕并肩往车子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暮色中的芦苇荡。
在父亲离世后很多年里,他也曾经很多次想过,如果命运不是发生那样的转折,他的人生会不会完全不一样?是不是会成为一个更好的许孟阳?
比如……阳光一点,开朗一点,更能吸引人目光一点……
但所有的假设都没有任何意义,命运的急转弯到来时,从不会给你任何准备,就推着你前往另一个方向。
他终究还是成了现在的许孟阳。
好在,应该也不算太糟糕。
上了车,他余光瞥到夏昕脸色不大好,道:“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吓到你了?”
夏昕:“……我倒也没有这么不经吓。”
她其实有点心疼他的经历。
许孟阳勾唇轻笑了下,微微舒了口气,道:“我也就是刚刚路过这里,忽然有点触景生情。”说着,又补充一句,“其实过了那么久,当时的情形,早忘得差不多了,不至于有什么童年阴影。”
夏昕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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