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我说的话儿会没道理么?所以追溯血脉这种事儿,本身就是瞎扯。若他日你能呼风唤雨,别说后世的人了,当世的人都赶着认你当祖宗。哥,别去问神了,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很靠谱的样子。”戚隐挠挠头,拉起他的腕子,把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你要是觉得自己没有根,就把根种在我这里。如果以后有人问你是谁,你就回答他,你是戚隐的哥哥。”
扶岚垂下长而翘的眼睫,目光所及处,他的手掌下,有一个坚定有力的心跳,像一小簇温热的火焰。
“就算是怪物变的也没关系,”戚隐笑着道,“弟弟永远不会讨厌哥哥,弟弟永远喜欢哥哥。”
扶岚呆了半晌,很用力地点头,“哥哥也是。”
两个人眼对眼望着,火光在扶岚白皙的脸庞上跃动,半明半暗,有种恬静的温柔。这厮手还放在戚隐胸口上,冰凉的手贴着滚烫的心口,不能为戚隐降低温度,反倒添了柴火,炽热燃烧,欲罢不能。他们挨得太近了,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一片血潮袭上戚隐的脸颊,他忽然有了一种难耐的冲动,心里像藏了匹马儿,蠢蠢欲动。
亲他。戚隐想。
戚隐凝视他,淡色的唇,干干净净,迄今为止只碰过戚隐的。一想到这个,戚隐就难以自持,心里有一种占有扶岚的满足感。想亲他。这个念头在心里燃烧,不安的马儿即将脱缰而出。天爷,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他已经昏了头,什么后果都不想顾。心跳如擂鼓,他在那片动荡不安的心跳声中,压低身子,嘴唇欺过火光。
“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黑猫在下面道,“但你们最好过来看看这个。”
戚隐猛地回过神来,忙直起身,咳嗽了一声。扶岚困惑地看他,“小隐想要亲亲吗?”
这厮很淡定的模样,仿佛亲吻是下雨天打伞那样平常的事儿。也对,他从不会乱了阵脚,他亲吻戚隐的时候,心跳和拔刀杀人的时候一样稳当,没什么分别。戚隐有些失落,昧着良心分辩:“不是!有根草在你头发里,我把你拿一下而已。”
扶岚迷茫了,这里明明寸草不生。
戚隐翻身下了石头,蹲在黑猫边上,没好气儿地问:“干嘛?”
“你看这个,像不像一张人脸?”黑猫指了指岩壁。
岩壁凹凸不平,黑猫指的那地方正好凸出一大块儿,隐约是个人脸的轮廓。
“巧合吧,我看木纹也常常看出一张脸来。”戚隐道。
“老夫刚睡醒,就见这张脸瞪着老夫,不挖挖看看,老夫心里不舒坦。”黑猫用爪子抠岩壁。也罢,左右闲着没事儿。戚隐把它拎开来,用归昧剑撬石头,扶岚也来帮忙,不一会儿石灰滚滚,石头噼里啪啦落下来。戚隐掩着口鼻,等灰尘散开,登时愣了。
岩壁后面,立满了森森白骨。有人的,也有妖魔的,妖魔的体积更大,几乎占满整面岩壁。而人骨层层堆叠,像是定格在了墙里,呈现出一个扭曲痛苦的姿势。
“看,老夫就说了吧。刚一直做噩梦,老觉得有人在耳边哭。”黑猫气道,“就是这些孤魂野鬼捣蛋。”
“这些白骨,看年头得有老久了,再凶猛的厉鬼也早就魂飞魄散了。估摸就是洞里湿气重,让你作噩梦。”戚隐用剑鞘扒拉那些骨头,“这些尸骨怎么会在墙里?他们怎么进去的?”
扶岚打碎其他岩壁,里面也埋满了尸骨。
“是不是祭祀?”戚隐问。
“不可能,”黑猫道,“神殿大礼仪没有把祭祀牺牲埋在墙里这一条,祭祀都是献祭给天地山川神灵,尤其是给白鹿大神。你埋在墙里,大神还怎么享用?”
“殉葬?这里有个墓?”
“也不可能,这可是巴山神殿,谁那么大胆子,在神殿边上建墓?这可是渎神大罪!”
“有神巫。”扶岚从石块里拣出一张白鹿面具,“他们和我们一样,是从水里来的。”
“为什么?”戚隐问。
“因为只有水路一条路。”黑猫提醒他,“这个洞穴是封闭的,要来到这儿,只可能掉进沼泽,然后被那些鬼手拖进来。看来这里也并不安全,常人若是到了这儿,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可他们却都在这儿死了,说明从水路走不了,多半会被那些莫名其妙的鬼手重新拖回来。他们在这个洞穴里待着,不知为什么,全死在了墙壁里。”
戚隐心力交瘁,进了这鬼地方到现在,就没一件事儿是顺的。大伙儿把刚刚打破岩壁掉下来的尸骨整理出来,平铺在地上。毕竟是老祖宗,必须得给点尊敬,免得他们死不瞑目作怪害人。戚隐燃了一张符纸,当黄纸烧给他们,“各位祖宗,别嫌少啊,晚辈穷,实在只有这么点儿,你们将就着花花。顺便看在白鹿大神的份儿上,若你们有出路的线索,劳烦指出个名堂,晚辈感激不尽!”
符纸燃成灰烬,四下里一片寂静,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戚隐唉声叹气,不经意间往边上一看,正瞧见方才埋了骨头的那位置写了一行字。戚隐一个激灵,招呼黑猫和扶岚过来,“看,老祖宗果然留了话儿。”
“没准是临死的遗言。”黑猫咂咂嘴。
大家凑过去,岩壁上写的是金错书,黑猫考校戚隐金错书学得怎么样,让他来翻译。戚隐一字一字地辨认,道:“大神……姜央,神巫小月牙……到此一游?哈?什么玩意儿?祖宗们脑子困出毛病来了,最后的遗言写这个?”
作者有话说:
戚隐:我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单恋?
杨溯: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