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态度的转变,实在有点突然。
他曾三次到她家商议下聘迎娶,第一次是刚刚回京的时候,他登门拜访,请求与她完婚,她躲在屏风后面看他,他便借故起身,向屏风里张了一望,四目相对时,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像天上的星子。
第二次再去,她的态度却全变了。她出来见了他,冷冷淡淡的,还意味深长地提起了溧水公主。
第三次再去的时候,她没有露面,顾和请来了当初的媒人,直接跟他说,顾家要退婚。
可她今天,竟然叫着他的表字,拉着他的衣袖,催他下聘。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风声终于在耳边戛然停住,魏谦勒住丝缰,一跃下马上,目光往四下里一扫,迈步走进了一处院落。
吱呀一声,门关紧了,此后再没有任何动静。
又过片时,半条街外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中,魏谦悄无声息地从暗门走出来,向着房中独坐饮茶的赭袍男子单膝跪下,道:“郡王。”
“退思,”润郡王燕舜伸手扶起他,道,“那位召我入宫。”
他并没有说出姓名,只伸出两根手指,魏谦便知道,他说的是二皇子,岐王燕淮。
魏谦道:“大约是要动了。”
“我也是这么想。”燕舜颔首道,“也好,正该做个了断。”
“属下这就去安排。”魏谦道。
“好。”燕舜微微一笑,忽地转了话题,“退思,恭喜你得偿所愿。”
魏谦略略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燕舜说的是下聘之事,原本总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此时竟有些发热,低声道:“谢郡王!”
燕舜看他这副模样,又是一笑,道:“等你大喜之日,我给你主婚。”
魏谦心中咚地一跳。他心心念念,只要娶她,然而成亲之事历尽波折,此前总觉得缥缈的紧,此时突然从别人口中说出,意外竟踏实下来。
是呢,她已经应允了嫁他,他念了整整十年,终于能娶她了。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淡:“谢郡王。”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燕舜笑道,“何况惜惜也叫我一声表兄,你我原就是一家人。”
他起身走向另一处暗门,道:“退思,宫中再见。”
魏谦目送着燕舜的身影消失在墙后,又等片刻,才迈步走到檐下,沉声道:“来人!”
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突然掠出几个青衣人,齐齐行礼道:“公子!”
“影卫随我入宫,”魏谦沉声道,“天武卫控制岐王府,虎威卫约束城中各处兵营,控鹤、龙捷卫把守内城,未初开始,一律不得进出!”
青衣人齐齐答应,魏谦甩掉身上的红袍,露出内里的箭袖劲装,将要走时却又站住,道:“调一队精锐,暗中守好镇远侯府,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一名青衣人应声而去,少顷,数十个青灰色的身影掠出庭院,向着镇远侯府的方向奔去。
镇远侯府一向很重视吃饭这件事,可今天这顿午饭,一家人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顾和想到如今还堆在厢房的聘礼,整个人都有点蔫,要不是怕影响了罗氏和顾惜惜的食欲,几乎都要长吁短叹起来。
说到底,这门折磨人的亲事,是他当年做主,给顾惜惜定下的。当年看着一切都好,门当户对的,魏谦那小子也眉清目秀,知书达理,谁知道魏家遭逢变故之后,他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乖戾的模样。
都怪他心肠太软,当年魏家出事的时候他没有退婚,魏谦离开京城,下落不明的那十年,他还是没有退婚,到头来反而害了女儿。
聘礼都送来了,难道三天之后,真要让女儿嫁给他?
顾和心不在焉地从盘中夹了一筷子菜,还没入口,罗氏的筷子就压住了他的:“那是大料。”
顾和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夹着一块八角要往嘴里塞,连忙放下了,道:“没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