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看着随风散去的米分末,喉咙哽咽,无法接受他死在村民手上的事实。就算任何一种死法都好,也不应该是死在村民的火把之下。
“别哭了。”风溟托住快要哭出一条河的她,摸摸她的脑袋,说道,“石多壤没死。”
扇子一愣,白翁也一愣,眼泪硬生生收住:“没死?”
“是,没死,息壤怎么会那样脆弱。石村的人会再次杀死石多壤,我早就猜到了,所以在他从棺木里出来时,我就已经化了一个假的石多壤代替他,刚才被烧毁的,只是注入他意识的一具躯壳。真的石多壤,还在棺木里。”
扇子一眨眼,还残留在眼眶里的泪也啪嗒落下:“为什么你要费这个劲?”
因为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然而你并不信,可是我并不想见你哭。风溟将她脸上的泪一抹,说道:“无聊吧,不许哭。”
扇子摸了摸酸溜溜的鼻子,哽咽点头:“石多壤没死就好。”
白翁问道:“可是你方才说注入了他的意识,也就是说,躺在棺木里的石多壤,什么都知道了?”
“对。”
白翁一听,急忙往山顶那巨石碑跑去。扇子也拔腿就跑,刚才石多壤已经难过得伤心欲绝,现在他还能走能动,该不会是要从这山顶上跳下去把自己给摔碎,了却余生吧。
风溟瞧着那两个慌慌张张的人,又往山脚下看去,那山脚下,有人正往上爬。
是凡人,但……是谁?那些村民还不死心?
他冷冷哼笑,不屑一顾,飞身朝那棺木位置飞去。
三人速度极快,到了土坑前,果然不见石多壤的踪影。但山上光秃秃的,有人在月下行走,走得还十分僵硬,一眼就看见了。
见石多壤要往山的另一面走,扇子喊他的名字,飞身上前,将他的去路拦住,问道:“石多壤,你该不会是真的要去给他们找个先生吧?”
石多壤轻轻摇头:“我没钱。”
“哦……”这倒是大实话,没有钱,请不了先生。扇子问道,“那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石多壤看向她旁边的白发老者,朝他深深行了礼,说道:“谢谢白先生,让我活过来。只是我还是无法放下石村的人,或者是说,我放不下我自小长大的地方,不为他们,也为自己,放不下,放不下。”
扇子轻声问道:“那你要去哪里?”
石多壤笑笑:“放不下,可还是得暂时放下。我活过来,肯定不是毫无代价的吧?我刚才躺在棺木中,想起了一件事,其实我去过冥界了,他们让我等等,说会给我安排差事。但他们说,我心有怨气,不能上任。然后我就醒了,看见了你们。我想,我得回去了,活过来是我的事,跟白先生无关。”
白翁难以置信道:“你要揽下复活的罪名?那你连差事都会丢,甚至可能会被打入地狱。”
“白先生能让我了了大半心愿,我很感激您,不能连累您,否则,在冥界当差,我又怎么能够安心?”
风溟对这心中不见半寸阴暗的凡人很是意外,如那李照一样,让他对凡人刮目相看。
“石头哥哥——”
稚嫩童声突然在远处响起。
扇子诧异看去,便见个十岁左右的女童从那遍山石头露出脸来。那是一个面色青黄的小姑娘,许是吃得太少,头发有些干黄。她走惯了路,爬多了这当做玩耍之地的石山,石头并不能阻碍她的步伐,很快就到了附近。
石多壤认得她,村里的每个人他都认得。
扇子也认识她,这人可不就是她在村子第一天,来求她救救她娘亲的那个女童。
小姑娘小跑到石多壤面前,借着月色看他的脸。石多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避开她的视线,有些惊慌:“别看我,很吓人。”
“你是石头哥哥,怎么会吓人?”
石多壤一愣:“你不怕我?”
小姑娘摇摇头,展颜:“不怕,你待我们家好,你忘了吗?你还帮我家收过谷子,割过豆苗的。我都记得,要不是石头哥哥你,我家都要断粮了。”她说着,从破旧的衣兜里摸出一块饼,朝他递去,“你躺了半年,一定很饿了,家里没什么可以吃的,只剩一个饼了。”
石多壤看着那干巴巴的饼,还有眼中并没有恐惧的孩童,本来无法流泪的他,忽然有泪落下。
白翁发现,萦绕在石多壤身上的黑气,开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