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窝很舒服,舒服得她苦恼着苦恼着,就呼呼大睡了过去,伴着林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做了个……噩梦。
才到凌晨,深秋的日光还没有穿透树林,她就被无数的鸟叫声吵醒了。
她脑袋昏沉地坐起身,只见树枝上全是小鸟,正欢乐地唱着歌。她一动,群鸟四散,留下一堆鸟毛。
扇子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鸟巢用灵力保护好,这个窝至少还得睡几天,可不能被损坏了。她跑到李照木屋旁边的瀑布那,准备洗漱。刚到那,就看见李照已经坐在屋子前,拿了个小本子摊在腿上,不知道在写什么。
他什么时候起来的?这天才刚亮。
他该不会是这么写了一晚上吧?不对,真写了一晚他就不会跑到门外来了,那估计是天亮了就出来了。
借光?
想到昨晚他修个房子还生火的情形,扇子想,李照穷得连灯油都买不起了。
她洗漱好了,李照也写完了,又去拿了硫磺硝石来配比例。硫磺纯阳,硝石纯阴,两者被一起密封在一个地方,佐以草木灰,便是常见的炮仗,威力可大可小,全看配的比例多少。
但李照要造的是多色烟火,所以还需要加入其它东西,至于到底加什么东西能让焰火产生更多颜色,便是他需要做的。
扇子几次想掏出袋子撒尘,都没能下得去手。他的神色实在太过虔诚,那种虔诚,她在很多烧香拜佛的人脸上看见过,然而他们虔诚的是神,她却不知道李照的虔诚,是对谁。
她看了半日,李照也倒腾了半日。
咕噜,咕噜。
扇子摸摸肚子,饿了。
不对,她回过神来,不是自己,是李照。
研磨完硫磺的李照眼前一晃,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快要饿晕了。他想了想,走到瀑布那喝了几大口水,先缓了缓,才去屋里拿了铲子,往后山走去。
扇子跟在他后头,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李照走了一圈,摘了刚冒出头的蕨菜,放进兜里,又在地上低头翻找,自言自语道:“秋天都没几颗野菜了,那到了冬天,就不得不拿官府的月俸来买米了……买了米就没钱买硫磺了……要不然我自己去挖好了……虽然费时……但至少不用钱……”
他嘀嘀咕咕着,在旁人看来,好像是个痴儿。
扇子见他现在没在琢磨烟火的事,想着没什么危险了,急忙给他撒了一把星尘。
李照回到小屋,架了个铁锅煮好水,准备把野菜蕨菜焯熟了吃。
他放了几把草木,打算一会将炭灰撩出来放好,以做烟火之用。他这两年琢磨出来了,碳粉可以是用枯杉的,青杨的,箬竹叶的,还有茄子杆也行,但最为燥烈的,是箬竹叶的炭末。
要琢磨出这些细微的不同,就得试验无数次。再从这无数次里,筛选出最合适的。
这是一个大工程。
待哪日七色焰火真的腾飞上空,百姓看见的,只有七色,至于做了多久,没有人关心。
但他会很满足吧。
李照想着,脸上露出向往的微笑,充满了朝气和希望。
突然那架着铁锅的石头轰然崩塌,不但铁锅滚落,就连里面滚烫的水,也倾泻翻滚,烫得李照弹跳开来。水混着底下的草灰,化作一滩污水。就连马上就要烫好的野菜,也全都落入这污水中,变成一滩烂泥了。
李照手里还拿着筷子,瞧着被水浸透的炭末,发怔了。
坐在岩石上的扇子看见,良心又被扎了一刀。
她真希望,他能快点放弃,去过正常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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