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泽:“……”什么鬼?
不给于泽提问的时间,齐昭远干脆了当地挂了电话,起身。
宁兆华最先反应过来:“这是?”
“有些急事需要处理,”他淡淡说,看也没看宁兆华一家一眼,“大家慢慢吃,记在我账上,先走一步,抱歉。”
说罢径自就离开,他的车就停在酒店侧方的停车位上,猜测她应该是直接回家,他便顺着路开,没多久就看见她纤瘦的背影,孤独而落寞。他想停车让她上来,又觉周遭人太多怕被认出,一直到她走偏了,才轻按喇叭。
宁微澜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喇叭响了好几声,她才恍惚察觉,好像是在叫自己,回头。
是他。
他眼神很定,穿过挡风玻璃不错一步地看着她,意味明显。宁微澜心里很乱,推拒说自己马上打车回去,可他竟纹丝不动,坐于车内毫无遮挡,偏偏这时远处有不少年轻女孩子结伴过来,宁微澜怕他被认出,只得妥协。
副驾那侧车窗降了一半,徐徐凉风吹入,宁微澜看着外头不断倒退的路人和行道树,觉察到车子渐渐行驶到了人迹罕见处,而后停下。
四周的车窗都已关上。
车子里安静的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宁微澜揪着膝上裤子沉默,突然觉得有一道阴影倾身过来,紧接着安全带啪嗒一声被解开,她抬头,盈盈目光里他双手撑在她身侧两边,就着这样不退不进的姿势,垂眸看着自己。
她嗓子干涸,哑声:“齐昭远……”
他嗯了声,声音压得很轻很低,大概是觉得现在这样的姿势不太舒服,手又抬起撑在她耳边的靠椅上,无形中离得更近。
她下意识后退,但已无处可躲。
“微澜,”忽的,他轻唤了她的名字,“你在害怕?”
四个字一下戳中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宁微澜攥紧手指,蓦然回想起方才饭桌上的种种,明明知道这种一家三口的生活早就不属于自己,还是有那么一刻天真地希望现在的一切全都是假的,没有婚内出轨,没有母亲离世。
至少她也能像谢蝶仪一样,一旦喜欢一个人能够勇往无前,而不是一边奢望着靠近,一边却次次退缩。
咬着的嘴角传来一丝痛感,眼睛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雾,轻轻一眨就落下,她愣了下,怕被他看见,连忙低头就要擦掉,可他的手比她更快,指腹搭着几下抹去,话音依旧淡,她却听出那深藏的温柔。
“哭什么。”
突然就不想再躲再掩藏,那些压抑在心底太久,压得她近乎无力喘息的东西,全部都想要告诉他。
只告诉他。
“宁一纯是我的妹妹,宁兆华是我的父亲。”她低声说:“但是我讨厌他们。”
在宁微澜对小时候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一家三口的生活只占了三分之一,大多都是宁兆华出轨离婚,母亲带着她搬走后的影像。她那时候还那么小,明明应该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公主,却在家庭破碎中,过早明白了婚内出轨的定义。
但她是庆幸的,最起码母亲还陪在身边,她比正常孩子只是缺了一个父亲,生活倒没有太大的改变。
直到那场足以天崩地裂的地震到来。
那次父亲带着陈秀丽和宁一纯去w市旅游,但她不知道,所以在母亲以“带她出去玩”为理由跟去时,在酒店撞见才会显得那么狼狈不堪。
毫不意外,母亲和陈秀丽一言不合吵了起来,正好父亲不在,陈秀丽嚣张得意的姿态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她眼看着母亲脸色煞白,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地震来了,先是水晶灯和壁画的轻晃,宁微澜一下子没扶住摔懵在地,刚爬起来,四周就开始剧烈摇晃,脚下的地板像是在颤抖,咯吱咯吱条条裂开。
大厅里停留的客人反应过来四处逃窜,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落,宁微澜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当即吓得手足无措,下意识要依靠母亲时,却见头顶巨大的水晶灯摇晃着砸了下来,边角正对着宁一纯的头顶。
然后她看见母亲本能想要一把拉开,怎知陈秀丽以为母亲要伤害自己女儿,一只手猛地用力将母亲推出去,嘴里还凄厉大喊着“你想死自己去死,别拉着我们垫背”,宁微澜瞪圆眼想去扶母亲,可地板的塌陷,让她整个人跌了下去,也不知道撞到哪里,瞬时就昏了过去。
张大眼,忍住已经到眼眶的晶莹,这些回忆她憋在心里太久了,连易祉言她都没有这么清楚地说过,那是她心里的阴影,是她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噩梦。
“我清醒后就去找母亲,可是我看见……”她突然说不下去,眼前仿佛昨日重现,血淋淋的那一幕她永远都记得,宁微澜低下头,呼吸之间,被他按进怀中。
长臂在背后交错,齐昭远一手压在她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我知道。”不用说,他都知道。
那些情绪横亘在胸口,无处发泄,她不想管此刻应不应该,只顺从自己的心反手抱住了他的腰,朦胧的泪意泯然在他脖间。